【太宰治】自然不會平白無故地去提醒五條悟伏黑甚爾的到來。

    他本就不是會將希望寄託於他人的類型,正如他所說的一樣,如果他想的話,他完全可以直接從盤星教入手,直接將這一場危機化解於無形。

    雖然咒術師限於明面上的規定,亦或是對普通人一直以來的固有觀念,覺得他們對自己沒什麼威脅,因而往往會選擇寬恕——但沒有任何人比【太宰治】更明白人性的下限。

    這羣人或許成事不足,但卻敗事有餘。

    某種程度上來說,咒術界的高層和這些人也沒什麼不同。

    太過腐朽的制度註定無法適應新的時代,但有的人就是想要抱着過去直到永恆。

    【太宰治】之所以會允許他們的存在,不過是因爲在此之前他甚至對世界本身縹緲無望的命運都選擇了沉默接受,更是懶得去理會這羣人自己內部的紛爭。

    至於他們的內鬥會不會影響世界哈,既然這個世界本身就是如海面上漂浮着的浪花般的存在,終結不過是早晚之事,他又怎麼會介意這一點?

    以他過去那般強烈的自毀欲來看,他能對抗着自己的本能,一直替這個世界鋪路已經是極限了,如果一艘船已經觸礁,不日即將沉沒,站在最高處的他能做的也不過是舉目遠望,替其他人挑一處合適的方向,至於那些仍舊在船底鑿着洞的蛀蟲,只要這些人不會讓船立刻傾覆,他就沒有心思去在意對方。

    人性本就是最矛盾的東西,過去的【太宰治】雖然願意爲了這個世界的延續而付出,但這並不代表他就要對這個世界上的其他人另眼相待,說到底,他在乎的只是承載了他的過去的世界本身,那些證明他只是他自己,而非是‘其他太宰治’的過去。

    接觸【書】並不是一件毫無危險的事,如果換做一般人,在接觸到【書】的那一瞬間或許立刻就會被無數平行世界的自己的經歷淹沒,以至於甚至忘記自己的存在——人的記憶是有限的,在【太宰治】接觸【書】時,他甚至還遠未成年,但【書】中的世界又何其無垠。

    短短的十幾年在這樣龐大的信息量中何其微不足道,就像是讓普通人努力去回憶幾年前的某一分某一秒發生了什麼事一樣,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就此忘記自身的存在,徹底沉淪在記憶之中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事。

    只是,即便感性讓他與他自【書】中所見的一切感同身受,但理性與自尊卻讓他拼命想要讓自己成爲獨一無二的那一個不是在所有的世界中都一如既往的面臨着失去的失敗者,而是能救下友人,又能選擇自己的命運的那一個。

    畢竟如果不這樣做的話,那他又還能做些什麼呢?其他世界的‘太宰治’大多選擇了在善惡的邊緣探尋自己存在的意義,但是【太宰治】自【書】中看到的實在太多,只是一瞬的光陰,他就已經看到了其他的自己探尋一生的收穫。

    知道的越多就越痛苦,他已經對人性徹底失去了所有的興趣,無論是善亦或是惡,他都看得太多,以至於對此感到無比的麻木。

    而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某個東西主動聯繫上了【太宰治】的那一天。

    意料之外的事、意料之外的人,自那一天起,在他身上已經停滯了許久的命運的齒輪彷彿纔不緊不慢地開始了轉動。

    既然已經決定哪怕只是也要嘗試着接受現實,【太宰治】第一件要做的事自然是排除原先這些他懶得去在意的威脅。

    更何況牧野裕司還一頭咄進了咒術界的爛攤子裏,他拉都拉不回來,那他還能怎麼辦?還能把對方拎回來打一頓咋地?可是這樣的話在牧野裕司心裏他不就和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沒什麼區別了嗎?那怎麼行!

    既然不能對牧野裕司動手,那【太宰治】剩下的選擇顯然只有對咒術界動手了!沒辦法,再苦不能苦孩子,只能委屈一下咒術界了!

    但要【太宰治】接受咒術界那個爛攤子他是一萬個不樂意,大部分的咒術師都認死理,而且喜歡把自己關在咒術界的小圈子裏自己玩自己的,如非必要,他實在不想去管咒術界的閒事,那他剩下的選擇顯然只有讓咒術界自己革自己的新了!

    而最合適的人選顯然近在眼前,只是他雖然承認五條悟的潛力,至少目前的五條悟還遠算不上無懈可擊,無論是從思想上還是實力上而言都是如此。

    雖然夏油傑也未嘗不可,但是對方的理念如同空中樓臺一般太過脆弱,如果直接推倒的話對方或許也無法承受這樣的重擔。

    但是懷柔的手段他可不擅長啊?太麻煩了,他也並不是那麼有耐心的人,甚至可以說,他爲數不多的耐心都留給了自己在意的人,因此對其他人的要求近乎苛刻。

    事實上,【太宰治】特別明白如何在付出最小的代價的情況下促使他人成長只是那種手段通常‘不太近人情’。

    他不想給牧野裕司留下一個他和另一個世界的自己一樣,是會爲了讓芥川龍之介成長就直接對着對方連開幾槍的冷酷印象,更何況他也不用刻意對五條悟隱瞞伏黑甚爾的存在。

    哪怕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在對方這個年紀的時候,即便明知等待着他的是陷阱,出於對自己的自負,他也絕不會退縮半步的。

    而正如他先前所說的那樣,另一個他已經爲此付出了代價,至於五條悟會如何應對他拭目以待。

    正坐在窗舷邊的伏黑甚爾顯然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爲了別人眼中的磨刀石,但即便他知道這一點,他恐怕也只會哂然一笑地輕諷上一句‘或許你還是多擔心一點自己的刀比較好’。

    “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

    “別那麼急嘛。”伏黑甚爾摸了摸自己的下顎,若有所思道,“聽說沖繩那邊也有賭馬場,我想先去那裏看看。”

    孔時雨蹙了蹙眉,“任務時限”

    “這種事急不來。”伏黑甚爾打斷了對方,“雖然現在的六眼還遠算不上完全狀態,但即便如此,六眼也還是六眼,隨隨便便輕舉妄動纔會導致任務失敗啊。”

    他深色的眸中飛快地閃過了一抹幽光,“身爲獵人,我們只要靜靜地等待着老虎閉目休憩的那一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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