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還是那間八平左右的罩房,依然清貧的沒啥擺設,穿越至今王剛唯一的棲身之所,加上一個唯一的室友,小德子,大名劉全德,王剛喊他德哥,他依然喊王剛小春子。兩人也算是底層下相互報團取暖的朋友了。

    至於其他幾個永巷的太監,王剛只能算點頭之交,畢竟穿越過來也一起共事過兩個月,除了一起做工外,交流不是很多,年齡差的多了能交流的必然少,況且王剛還總是犯錯,他捱了處罰和他一起的太監也得不到好臉色。

    永豐十三年夏,酉時三刻,劉全德回來了,他是被人擡回來的。

    “小春子!小春子快出來幫把手!”

    “啊!怎麼啦!”

    “小心!幫忙扶一下!”

    “怎麼了這是?”

    “小心頭…”

    一片手忙腳亂中,劉全德被安置到炕鋪上。衆人七手八腳的幫他處理了傷口,然後王剛也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劉全德年輕爲人也算老實,也比較受王長貴喜愛,因此一些外派的活也經常安排到他。

    外派容易接觸到其他圈子的管事太監甚至貴人,做好了加上運氣就有可能得到賞識。以前王剛也經常做這種臨時調派的活計,不然也不至於挨那麼多次懲罰。

    前兩天老王接到內務府的通知,調派兩個人去永巷旁邊的露園撒掃,安排了劉德全和另一位叫曹二樹的太監去的,本來很簡單的一件差事,況且一起做事的還有其他宮裏的太監。

    正巧今天二十四皇子去那裏納涼,當今陛下有三十一個皇子,因年幼還在宮中生活的有八個。不知道爲啥,本國的皇帝都特別高產,貌似每個皇族一都在努力的生育?

    本來挺好的一件事情,正好也可以在貴人面前漏個臉,二十四皇子不過七八歲,正是貪玩的年紀,結果玩躲貓貓的時候被一條小蛇咬了一口,所幸沒毒。

    但這還得了?今日露園的太監都受了責罰,合該劉全德倒黴,出蛇的地方就在他的撒掃範圍,莫名其妙的捱了五十大板。當時就人事不知了。

    這個時代人命不如草芥,自己也有過多次經驗的王剛,感嘆一聲,繼續照顧着鋪上的劉全德,此刻他依然昏迷不醒,漸漸還發起了燒,因爲趴着的原因,連冷敷毛巾都費了一番功夫,在這個咳嗦都能要人命的時代,受了這樣的傷,能否活着,全看天意。

    半夜裏劉全德開始囈語,說起了胡話,伴隨着他時斷時續的囈語,王剛不時給他用溼布擦拭身體,此時他的身體已然滾燙。

    自己還從來沒這麼伺候過別人,第一次竟給了一個太監,等這傢伙好了非要狠狠宰他一頓,不過,想來之前德哥也是這麼照顧自己的吧,底層的人就是靠抱團才能依偎着活下去。

    胡思亂想中,抓緊又換了一盆水進來,德哥你可千萬要挺住,不然下次誰來照顧我,這個人情你要還的啊,身體滾燙但他的氣息卻越來越弱……

    劉全德最終沒能挺過這一關,天沒亮人就沒了,早上推開門,一宿沒閤眼的王剛紅着眼睛,把消息告訴了王長貴,許是經歷過太多,老太監只是沉默了片刻,便依着流程上報了內務府,由內務府安排人處理。

    王剛拿出了全部身家,總共七兩銀子,這是他這兩年來入宮後積攢下的,託關係用了三兩,攬下了這門差事,懷揣着剩下的四兩銀子和內務府出具的出宮憑證,趁着夜色天還未亮,與另一位專職太監,拉着一輛平板車,車上是用草蓆包裹着的劉全德,自西華們離開了皇宮。

    這是王剛第一次離開皇宮,卻一點也沒有探知這個世界的心情。

    沿着西華門出宮,越過護城河,夜色裏周圍建築影影幢幢,因爲過早的緣故,街上有些清冷,只有偏僻的角落裏,偶爾有早起討飯喫的早點鋪子有些人聲,擡目望去,喫早點的大都是些更夫和夜裏巡邏的差役。

    面對這兩太監一板車的配置,也沒有人上前詢問,似是已司空見慣。

    一路無話,天色漸亮時,二人一車已是到達城西,王剛用僅剩的四兩銀子,買了一口上好的棺材,又僱了幾個夥計,在城西的亂葬崗處,給劉全德安了新家。

    望着眼前的木製碑上僅有的劉全德三字,王剛不由鼻頭一酸,來到異世的第一個相熟的朋友,也是唯一一個還能說的上話的朋友,就這樣簡簡單單的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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