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黃昏時刻。

    一個穿着白色衫裙的女子手中拿着一把鐵鍬,笨重的鐵鍬看起來與她周身的氣質極爲不符。

    二牛就是這個時候迷路的,他迷茫地在山上到處亂竄,遠遠地看到破廟處似乎有人,他準備向破廟裏的人問路。

    走得近了,二牛纔看見這人的真實面貌,女子長得貌美不似凡人,冰肌玉骨,下一刻彷彿就要乘風歸去。

    這不是普通人,這是仙人。

    雖然仙子手中的鐵鍬與她本人風格相差甚大,但是二牛堅信自己碰見的肯定是仙子。

    仙子顯然也看見了二牛,她不理會二牛,反而蹲下身來。

    只見她在地上摸摸索索,突然從地上摸索出一個骨頭,二牛非常確信那是一個雞骨頭,他常年在酒樓裏當小二,認這些還是非常輕鬆的。

    她將骨頭往旁邊一扔,仙子面無表情。

    二牛莫名感覺到周邊的環境似乎更冷了一點兒,他縮了縮脖子,原先還想問一下路的,現在都不敢開口說話。

    他蹲在地上,腦子在各種胡思亂想。

    在他神遊之際,李語紓可不管自己身邊有沒有人,她用準備好的鐵鍬開始挖土。

    咔嚓。

    一鐵鍬下去,泥土被輕易地挖了出來。

    發呆了一會兒,二牛揉了揉眼睛,仙子已經從原地消失了,他往前面看了好幾眼,確認自己真的看不見仙子之後,他從草叢裏走出來,往剛纔看見李語紓的位置走去。

    他記得她就是在這兒的,他又往前走了幾步。

    突然,咚的一聲。

    他連着上面的草一齊踩空,他摔進了一個深坑裏面,二牛震驚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他明明記得破廟旁邊是沒有這個坑的,奇了怪了,二牛擡頭看了一眼上面,大概測量了一下洞底到洞口的深度。

    還好,只有兩米多一點兒,勉強也能爬出去。

    二牛的左手抓住了璧上的石頭,他另外一隻腳抵着凸起的石塊,正在他準備爬走之際,身後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二牛停了下來,他轉過身,右手已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火摺子,他點上火。

    湊近幾步後,一張握着鐵鍬的人臉就貼在石塊的另一邊,火摺子上的黃光把李語紓的臉照得有點可怖,他嚇得往後一蹦。

    “你摔進我的墳裏做什麼?”

    這句話一出,二牛當即就嚇得腿軟,他一把跪在地上,額頭不斷有冷汗滲出。

    墳,她的墳。

    二牛心中咯噔一下,不好,他這是碰見邪修了。

    他覺得自己是鬼迷心竅了,好好的大路不走,非得往邪修身邊湊,這下好了,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命還是一個問題。

    “求仙子饒了我,我不是故意進來的,求您饒命,我給您磕頭了。”

    二牛在鬆軟的地上不斷地磕頭,力度很大,地上也是有不少石塊的,李語紓怕他把自己磕死了,出言阻止道:“我不是妖人,也不是魔修,我也沒說要你的命,不用擔心。晚上的破廟不太安全,你趕緊下山去。”

    一聽到李語紓對自己的命沒興趣,他直起腰,腳一直往後退,嘴裏還叫着:

    “多謝仙子饒我一命,我這就走,這就走。”

    二牛可不管是不是誤會,他也不想弄清楚自己遇見的是人是鬼,只要能活下來就好。

    他踩着凸起的石塊爬了上去,不一會兒就消失了蹤跡。

    李語紓放下手中的鐵鍬,她測了測這坑的深度,確認自己當初沒有把老王埋的那麼深之後,她把鐵鍬往地下一扔。

    她就知道,老王平常那麼健康,怎麼可能說死就死了。

    她就知道,老王在騙她。

    李語紓心中既難過又開心,難過的是老王不要她了,開心的是老王還活着。

    跳出深坑以後,李語紓把坑填滿,她看見墳頭上供奉的幾個空盤子,心頭上火,一腳就把一個空盤子給踩碎了。

    “既然你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你了。”

    李語紓氣呼呼地想,以後她要和老王一刀兩斷,她纔不會念着他呢。

    之前她就早有懷疑,要不是這次臨時回頭,她還是被老王蒙騙着的。

    恐怕她儲物戒裏面的屍體也是老王搞的鬼,不過,老王這麼做是圖什麼呢?李語紓不明白。

    她駕着劍往李沐陽的家中趕去,李沐陽知道她去了俗世之後,就拜託李語紓去看望一下他在俗世裏的親人。

    李語紓現在也不知道那個和自己搶身體的人是誰,她也沒那麼着急去找那個人了,與其一直漫無目的地尋找,倒不如去人間的各個地方走走,磨鍊自己的心境。

    她的修爲上漲速度很快,要是心境跟不上自己的修爲,她會滋生心魔的。

    李府。

    李府現在一團亂,家中的奴僕都在收拾東西,李家家主都病倒了,偌大的家都沒有主事人了,主母又是一個不管事的,沒有簽訂賣身契的奴僕在想方設法地跑路了。

    世人都慣會見風使舵的,李沐陽的母親常氏站在家裏的偏廳處,她身邊走過了不少奴僕。

    常氏嘆息一聲,她是真的累了。

    “錢婆,你把我手裏的店鋪和賬本全部交給趙姨娘,這個家沒人管就散了,你讓她撐起來。”

    錢婆愣了幾秒,她急忙道:“夫人,這不好,您要是把一切都交給趙姨娘,您的權利全被架空了,到時候……”

    “到時候又怎樣。”常氏才三十左右的年紀,她的臉上佈滿了疲憊,“我要權利又有什麼用,它可以把我失去的女兒還給我嗎?它可以把我遠去修仙的孩子帶回來嗎?”

    常氏扶了扶旁邊的木柱子,她對錢婆說:“我現在想通了,既然我能活得輕鬆點兒,我爲什麼要活得那麼累呢。”

    她疲憊地說:“沒必要了,她們想要就給她們,走,我們回去。”

    以往熱鬧紅火的李府空蕩了不少,簽訂一兩年的奴僕跑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基本都是府裏奴僕的家生子。

    趙姨娘是個很有本事的人,在她的管理下,李府總算是恢復了以前的平靜,那些詭異怪談都被強制壓了下去,人們不再輕易提起它,它藏在衆人的心裏。

    好不容易有了一天安生日子,李府的人都自欺欺人,他們希望自己的生活能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直到第二天的早晨,府裏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鬟想去茅房,她纔打開房門,就有一隻手掉在她的頭上,指甲劃過她的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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