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語紓望着面前破舊的雨林閣,她忍不住問徐妍:“要不還是換一個吧!”

    忽然,搖搖晃晃的牌匾終於經受不住時間的摧殘,它在新主人來臨之時,壽命盡了,啪地一聲掉在地上,落了個四分五裂的結局。

    李語紓再次感嘆:“這不就是一個危房嗎?幺夫人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裏把它翻出來的?”

    徐妍用扇子驅趕着地上揚起來的灰塵,“在王府的地圖上都沒看到雨林閣的名字,夫人,這裏肯定不能住人了,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和幺夫人商量,換個位置。”

    李語紓搖頭說:“不用商量,再怎麼樣,我也是王府的女主人之一,選個住處的權力也是有的,我看隔壁的花間閣也還行,裏面應該也沒人。”

    “那就去花間閣,花間閣的主人前幾年死了,這些年一直沒有突破金丹的王府修士,所以這處一直空缺。”

    李語紓原本以爲花間閣也會很破,沒想到出乎她的意料,花間閣進去以後,不僅不破,反而有種淡淡的精緻感。

    徐妍心情大好,她開心地說:“夫人,看來花間閣也還不錯,我讓我們一起過來的婢女把花間閣整理一遍,把需要的東西填補填補。”

    “這不是已經補全了嗎?”

    “夫人是王府裏第二尊貴的人,怎麼能讓夫人住這麼破的屋子,還沒有靈氣,這是不能忍的,不過夫人放心,花間閣很快就有靈氣了。”

    李語紓詫異地問:“怎麼有?你們是把靈脈帶過來了嗎?”

    徐妍笑道:“夫人果真聰慧,確實帶過來了,還請夫人莫怪。”

    “我怎麼會怪你,開心還來不及呢,等會兒你讓徐文去找王舟書,我覺得幺夫人不太對勁,她之前在府中是個什麼樣的人?”

    “幺夫人以前人很好,溫良大方,婢女們做錯了事,她還替婢女遮掩,全然不是現在的模樣。”

    李語紓心想自己的猜測也許是對,幺夫人應當是被人控制了。

    “我覺得她今天說話漏洞百出,語氣也故作刁蠻,她背後可能有人,幺夫人應當是身不如己,你讓王舟書快點回來解決此事。”

    “要是魔主回不來怎麼辦?”

    李語紓喃喃自語道:“那我也沒辦法了。”

    她修爲低微,對上很多事也是有心而無力,要是王舟書不回來,她還真的不知道道語要怎麼解決了。

    原本就是想借刀殺人,憑藉自己和王舟書那六年的微薄交情,誘他去殺了道語。

    李語紓心裏也明白,王舟書聰明,她設的計,他會跳下去,但是心裏肯定會逐漸和李語紓疏遠,這是她要承受的代價,她服氣。

    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幺夫人,那也沒事,她退避就是。

    但是幺夫人千萬不能是道語派來的,如果對方先下手爲強,強殺了王舟書,奪取了魔主的位置,那她就更危險了。

    魔主不比其他地位,一旦道語當了魔主,他就有了兵權,能調動一城之力,殺她豈不是小意思,除非她能一直不出劍山。

    所以不管道語是不是劍山派過來的間諜,以道語想要殺死她的決心,道語必須死。

    況且他來了魔域許久,有沒有反叛之心也未可知,不然也不會有獻靈陣的事了,還屠殺了千萬萬老百姓。

    相比起來,王舟書做王淵城的魔主更適合點兒,王舟書沒有野心,王淵城在他的管理下逐漸平和,她能看到魔域裏的一切都在往俗世裏繁榮的城市發展。

    沒了好戰之心,王淵城的魔修對北大陸和九州沒有戰意,那也只不過是刀下之魂和敗仗之兵罷了。

    徐妍知道事情輕重,她去找徐文商量對策,而李語紓隨便選了一間屋子,用靈術把屋子清掃乾淨,拿出了在儲物戒喫灰的飛信和傳音石。

    來到魔域以後,她都快把這兩個聯繫外界的東西給忘了,傳音石似乎有限制,在魔域裏面沒有辦法顯示正常功能,連消息也沒有辦法點開,她放棄了使用傳音石,轉而拿起了飛信。

    飛信每次使用都要兩顆靈石,而且根據距離的長短,使用靈石的品質也要增加,故而,她根本不捨得用飛信。

    飛信裏面沒有別人給她傳送的信息,據王桐所說,沈長青身受重傷,還在昏迷當中,那天一真人爲什麼沒有來找她,莫不是在戰場上受了重傷,現在也在昏迷。

    李語紓覺得很有這個可能,她只希望天一真人在昏迷過程中不要突然入魔,沒了她的遮掩,掌門又極其厭惡魔修,怕是會連累旁人。

    最終,她也僅僅給沈長青發了報平安的消息,飛信又被她鎖在儲物戒中。

    仙鶴在魔域是萬萬不能用的,靈氣在魔域中太顯眼了,肯定會被其餘魔修攔截。

    等她思索完所有事情,出了房門,她留在兩邊的青絲被突然而來的微風拂得飛了起來,清爽的靈氣直逼她的靈脈。

    好香濃的靈氣,徐妍把靈脈搬過來以後,花間閣充足的靈氣絲毫不弱於寶間閣。

    作爲靈脩,要是不好好利用靈脈,那就可惜了,她以前好歹也是個苦修修士。

    得了上好的靈脈,她直接盤腿坐在地上修煉起來,旁的丫頭看見了夫人在修煉,還把李語紓院子裏的門關上了。

    寶間閣。

    小魚收拾着寶間閣裏的物品,她不開心地說:“也就是夫人心好,魔主給夫人找的靈脈都叫她那個不要臉的丫頭拿去了,夫人還不准我們計較,也是太給她面子了。”

    幺夫人苦澀地笑,“時隔百年,他只怕早就不愛我了,我阻你也是不想你同她鬧的更僵,以後我走了,你在她手上也能討一口飯喫。”

    “夫人這是哪說的話,當初魔主愛夫人愛得死去活來,恨不得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搬給夫人,怎麼可能說不愛就不愛了。”

    幺夫人站起來坐在梳妝檯邊,她花容月貌的臉暴露在銅鏡上,眉梢往上一挑,她眼睛一動,就像是勾引一般,引的人把持不住。

    她摸上了自己的眼睛,這是他以前最喜歡的地方,現在都變樣了,她眼尾最好看的那顆痣也被孫拓揚去掉了。

    他是不會再喜歡她的了,別人看不清,她和王舟書日日夜夜那麼多天,她是明白的。

    王舟書癡情,可眼睛裏揉不得沙子,最討厭別人欺他,瞞他。

    她做出了讓王舟書最討厭的事情,他是不會再原諒他了。

    幺娘問自己:你後悔嗎?

    不,她不後悔,她絕對不會後悔,沒什麼好後悔的,做了就是做了。

    要是王舟書回來還能恨她,怨她,那就說明他還是對自己上心的,這就不後悔了,能在王舟書心裏等下那麼一筆,王舟書一輩子都忘不了她。

    夠了,這就夠了。

    幺娘選擇性忽視了被帶進府裏的李語紓,她對小魚說:“小魚,拿一支毛筆給我,用不褪色的墨。”

    小魚從整理的物品中拿出了一支黑色毛筆,毛筆沉甸甸的,捧在手心有百斤重,“夫人,您用這個試試。”

    幺夫人接過毛筆,她望着這支普通的毛筆陷入了沉思,它樣子普通,卻是個二品靈寶。

    當初她用一幅畫勾搭上了王舟書,王舟書說你既然喜歡畫自己,那我就送你一隻永不褪色的毛筆,還能隨心所欲變出自己想要的顏色。

    初時,她得到毛筆是極歡喜的。

    幺夫人握着毛筆的手緊了緊,現在想又有什麼用,都是過去的事了,毛筆還在她手上,她用毛筆在眼尾點了顆黑色的痣。

    明明位置一樣,顏色也一樣,可幺娘覺得怎麼看怎麼彆扭。

    “小魚,你看我點這痣的位置對嗎?”

    小魚低下身子,她望着銅鏡裏的幺夫人,她彎着身子說:“夫人,和以前的一樣,看不出區別。”

    幺夫人對着鏡子反覆照了幾遍,低頭又擡頭,最終,她放下了毛筆,嘆了一口氣。

    “算了,終究都是被我捨棄了,現在再怎麼挽留也留不住了。”

    “怎麼可能呢,夫人,您可是唯一一個擁有魔主血肉的女人,您對魔主來說肯定是不一樣的。”

    “他總會有新人的。”

    “新人也比不上夫人半點美貌,魔主還未回來,那女子是不是假冒的也未可知。”

    幺夫人輕輕搖頭說:“她的身份沒錯,徐文已經證實過了,如果沒有得到魔主的認可,徐文不會把她留在屋裏這麼長時間,而且也不會幫她說話。”

    小魚確實知道李語紓是真的,她忠心魔主,也忠心夫人,她的命是夫人救的,她一點都看不上新來的夫人,覺得她比不上幺夫人。

    “那魔主知道她在府裏,也不見魔主回來見她。放在以前,魔主知道夫人在府裏,早就巴不得回到府中和夫人團聚,怎麼可能遲遲不回來呢。”

    “也許是路程遙遠。”

    幺夫人說完,她低下頭,她的身子單薄又瘦弱,未施粉黛,粉白的脣讓她看着十分可憐,原本的那雙含情眼也變成了含淚眼。

    “夫人,你要相信魔主,也要相信我們,魔主的夫人只有幺夫人一個,不會有旁的人。”

    小魚下定了決心,她握緊拳頭,“夫人放心,一切都有我們呢。”

    幺夫人擡起頭,眼睛裏含着的淚水滾滾而下,那可憐模樣確實讓人心疼,她依偎在小魚身邊,彷彿把她當做了自己僅有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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