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下去,午時再審!”

    一聲驚堂木,李易被衙役押到了一間封閉的屋子。

    屋子內,透過稍顯陰暗的光線,李易看到了一個熟人。

    “老孫?”

    見到李易,孫成先是一愣,隨後怒氣衝衝道:“易哥兒,你爲何要招供畫押,還要牽連與我?”

    “我一直把你當子侄看待,你怎能做出這等黑心事!”

    面對孫成劈頭蓋臉的質問,李易眼皮一跳,連忙道:“老孫,你先冷靜一下,對不起你的事我從未做過,這都是誤會……”

    此時,相隔一堵薄板牆的房間裏,有兩個筆吏正貼在牆上凝聽記錄着隔壁的談話。

    府衙公堂,蘇文山依舊在審訊。

    這次他審訊的對象是銀鋪掌櫃的侄子季平。

    二十根水火棍齊聲杵地,被押進堂裏的季平滿臉驚愕。

    下一刻,驚堂木響徹公堂。

    蘇文山彷彿執筆判官,威懾之言振聾發聵。

    一陣恐喝之後,收效甚微的蘇文山梅開二度,再次開始質問:

    “大膽季平,事到如今還敢狡辯!

    你叔父言你生性嗜賭,平日在銀鋪做工時就多不檢點,如今已向本官證實,還不伏罪!”

    堂下,季平內心驚惶道:

    “大人,草民可以起誓,絕沒有竊取庫房銀兩,草民最多也就稱銀時偶爾會扣些銀耗……”

    公案之上,雖然季平坦白了平日裏竊取銀耗的罪行,但蘇文山的心情卻並未因此有半點放鬆。

    觀其顏色,季平所言多半爲真。

    如此,銀鋪近四千兩的盜案便只能再從別處入手...

    讓衙役將自曝罪行的季平關進司獄,蘇文山再次拍響了驚堂木。

    “押石瓦匠宋丙上堂!”

    ……

    時至中午,李易孫成被衙役帶出了封閉的屋子。

    與此同時,隔壁房間也走出了兩個典吏。

    目光在典吏手中捧着的紙筆上停留一瞬,李易暗道一聲果然如此。

    這衙門府尹倒是有兩把刷子,先是將他和孫成分開進行詐審,隨後又將他們關押在一起,創造獨處的假象,繼而竊聽他們的談話…

    這若換成真正的案犯,怕還真就着了道!

    如今細想之下,他之前在思補堂看到的身穿常服的府尹大人,應該就是在觀察他們的言談舉止,好從中找到突破口。

    這個老六......李易心中暗啐。

    跟着領路的衙役穿過思補堂,在快要來到前院時,李易聽見公堂裏傳出了悽慘的哀嚎聲。

    領路的衙役來到近前,開始詢問裏面的情況。

    “案子已經破了,是石瓦匠宋丙在修補庫房門牆時,藉助灰袋盜走了銀子。”

    領路衙役疑惑道:“既然已經破案,爲何還不罷堂?”

    守在公堂門口值班的捕快搖頭道:“這宋丙嘴硬得很,明明已經供認盜了銀鋪銀子,卻非說只盜了一百兩,如今都打了五十大板,還是一口咬定。”

    與孫成一起候在大堂外,李易能清楚的看到堂內景象。

    只見府尹蘇文山高坐公案,朗聲道:“按魏律,凡盜取金物一錢及以上者杖百,徒兩年,情重者發配邊鎮惡地或處以斬刑。”

    “你已供認盜銀百兩,本就難逃罪責,便是盜銀千兩、萬兩,罪罰也無不同,你倒不如從實相告,省得受那皮肉之苦。”

    堂下,伏在地上呻吟的宋丙有氣無力道:“草民只拿了一百兩,藏的地方已經告訴大人,其餘三千多兩草民實在不知……”

    此時堂外有腳步聲傳來,李易循聲望去,就見施捨過他桔子的俠女正拎着一個灰袋走來。

    在女子身後,還跟着一個老人和一個婦人。

    李易看到那老人後,愣了一瞬。

    他認得那老人,對方經常在南門街售賣包子,曾經他在南門街乞討時還得過老人的照拂。

    堂內,案情還在繼續。

    蘇文山審問片刻後,開口讓衙役把堂外等候的老人、婦人一併帶進了公堂。

    直到此時,李易才明白老人爲何要來到衙門。

    原來賣包子的胡老漢是案犯宋丙的丈人,兩人乃是翁婿關係,婦人則是胡老漢的女兒,宋丙的髮妻。

    “胡氏父女,你二人可知道宋丙盜銀一事?”

    胡老漢跪在地上,表示不知,而其女胡秀雲則面色有異。

    “大魏律令,凡包庇劫盜者,盜罪情節嚴重者斬,次罪者發配遠鎮惡地,籍其家貲之半爲賞;盜罪當徒流者,包庇者配五百里,籍其家貲三分之一爲賞。

    本官醜話說在前頭,爾等若是包庇宋丙,全家皆難免責!

    胡秀雲,據本官所知,你與案犯宋丙還有兩個孩子尚未成年,若是做你這母親的流放遠處……”

    公堂外,李易聽到這裏忍不住又暗啐了一口。

    這府尹爲了破案真是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

    胡秀雲聞言心理防線徹底崩潰,立時便交代了所有罪過。

    “你是說,宋丙回來取灰時,向你提起了銀鋪庫房裏的庫銀,於是你就起了貪念,從而教唆宋丙偷的銀子?”

    胡秀雲點了點頭,哽咽道:“民女怕被銀鋪發現,不敢讓他多拿,只叫他拿個十兩八兩,誰知他會拿了一百兩。

    民女心裏害怕,就讓他把藏着銀子的灰袋砌在了家中牆裏…”

    蘇文山聞言皺眉道:“據銀鋪掌櫃所報,當日丟失白銀近四千兩,怎到了你這裏就成了一百兩?”

    說到此處,蘇文山目光落在了謝嬋身上,“有勞謝鐵印打開灰袋。”

    謝嬋聞言手起劍落,裝有石灰的灰袋立時分作兩半,濺起大片粉塵。

    ”咳咳…”

    跪在地上正流淚的胡老漢和兒媳被嗆的一陣咳嗽。

    “……”

    蘇文山抽了抽嘴角,隨後起身來到堂下,看向滿是石灰的地面。

    府丞崔懷彎腰扒拉了一陣,最後從石灰裏找出了十個銀錠,每個銀錠都是十兩大小。

    “大人,確實只有一百兩。”

    蘇文山沒有迴應,只是一言不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

    銀鋪失竊當天所有已知的嫌疑人,他都調查過審了一遍,最後也只查出了宋丙有偷盜行徑。

    若銀子真如宋丙所言,只盜了一百兩,那其餘三千五百兩白銀又去了哪裏?

    正當蘇文山沉思之際,有衙役快步來到近前。

    “大人,柳丁街更夫、同悅酒樓夥計李易求見,說是有關於此案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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