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山下走着的時候，耀靈感覺山下黑域的氣息越加明顯，一邊想大概是自己太想黑域的幻覺，一邊催促聽絃能不能快些走。
“聽絃啊，你能不能……”耀靈開口問道。
“什麼？不能。”聽絃搶先答道。
“我是說你能不能帶我飛回去？我們還能快點啊。”
聽絃停下腳步，看着耀靈說道：“小崽子，你都快有我高了，上次抱你飛差點沒累死我，帶你過來是情急之下不得已，現在快好好自己走！”
“或者，我變回狼行不行？”耀靈試探着問道。
聽絃剛要說他，突然看到天空一閃而過的兩個黑影，突然化隼飛了出去。
或爲果腹，或爲領地，動物間的弱肉強食，太過平常。
小小的山雀被一隻棕背伯勞緊追不捨，若不是躲閃及時，怕不知是要死過多少次。可如今就是想要回程的路也被伯勞阻攔，伯勞比山雀的速度快上許多，相比直接殺掉，似乎是更多了戲謔的意味。
已快到極限，一個踉蹌滾落幾片枝丫，山雀大口的喘息跳下樹化成少女模樣繼續奔跑，而伯勞卻也變成人形，高束馬尾，手持長枝，仍是獵手模樣。
曉曉回看身後明明是個美麗女子的模樣，重紫的脣色，目光卻有如猛虎。
“這位姐姐我和你無冤無仇，爲什麼非要殺我不可啊！”曉曉跑着擠出來吶喊。
追她的伯勞可不管這些，反倒加快了腳步。
修煉成妖也被欺負，化形變人還是被追殺，曉曉一咬牙又變回山雀飛了起來。
伯勞隨即伸出翅膀，飛起來又變成鳥的樣子。並不像山雀人形時的翅膀完全不能支撐飛行，伯勞人形時也可以用翅膀飛起來，此刻非要變成鳥追山雀，或許真是爲了獵殺的樂趣。
眼看距離越來越近：“救——命——啊！”山雀拼勁最後的力氣努力大喊着。
就在伯勞就要捉到山雀，結束這追逐的時候，橫空又飛出一隻大鳥，一爪踏下伯勞，隨即用頭一拖山雀，讓她順勢滑到自己背上。
一臉懵的躺到大鳥金棕色羽毛的背上，山雀看到那伯勞鳥不甘心的又從後面襲來，大喊道：“小心！”
而一個轉身，大鳥揹着山雀迎着伯勞飛去，他沒有殺伯勞，只是臨近的時候大喝一聲，用靈力鎖住伯勞翅膀一束，使她落了下去，掉到下面的樹冠上。
伯勞化成人形，擡頭看着飛遠的大鳥原來是一隻獵隼。
“沒事啦。”身下大鳥開口說道。
驚魂未定的山雀仔細看看身下大鳥的羽毛，這是林裏讓她氣的不行的那隻大鳥？可這聲音如此熟悉。
還沒等她回想起來，已近地面，獵隼一抖翅膀，輕輕一拖，山雀由他背上彈到空中。一個轉身化形成聽絃，笑着伸手要去接化成人形的山雀。
而曉曉突然捂住風吹起的羅裙落到聽絃懷中的時候，聽絃僵住了笑容，突然瞪大了眼睛，他就那麼僵着雙手接住了穿回女裝的曉曉。
曉曉看着聽絃那愣愣的表情大爲不滿道：“怎麼啦！姑娘我長得難看嗎？那是什麼表情！”
“不，不敢！”聽絃趕緊將曉曉輕放到地上：“不好意思姑娘，我認錯人了，對不起！”
突然道歉，曉曉也被他整懵了，她一邊整自己的裙子一邊疑惑問道：“什麼對不起呀？”
“我，我以爲姑娘是我認識的一位朋友……”聽絃心想自己把別的山雀認成曉曉了，便趕緊解釋道。
曉曉才意識到，聽絃這是沒見過女裝的自己，突然又好想逗逗他，便一本正經的說道：“那，不認識你就不救我了嗎？”
“不，不是啊。”本來自己是救人，現在卻連連道歉，聽絃也是佩服自己道。
看着他那委屈的表情，曉曉又追問道：“那你到什麼歉？”
聽絃一拱手道：“男女授受不親，剛纔冒犯了……”
看他這麼一本正經，曉曉不好意思再逗他了，眨了眨眼，撥了撥劉海，確定了裙子也擺正了才清清嗓，用溫柔的聲音開口道：“聽絃大哥啊。”
“你……”聽絃腦子更混亂了：“你認識我？”
曉曉嘴角抽搐了下，心裏想快被這傻子氣死了：“我是曉曉！”
聽絃轉過頭，認真的上下打量了下，看對方不像是在開玩笑：“曉曉？你，你穿女裝幹什麼？”
曉曉大驚，這是什麼思維，就非要等我說的那麼明嗎？明明快要被聽絃氣死了，可咬咬牙想怎麼也要維持好我這姑娘家穿回女裝的第一印象啊，深吸一口氣說道：“人家本來就是女生啊。”
“你，你是女，女生？”聽絃心快要跳出來，驚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沒，沒啊，女生好，女生挺好的。”聽絃傻笑着說道，低下頭又偷偷擡頭瞥了一眼曉曉。
“聽絃！聽絃！”耀靈氣喘吁吁的跑着，急停在聽絃面前道：“你剛纔不吭一聲一溜煙就飛走了，可追到你了！”
聽絃剛要介紹身邊是曉曉，耀靈卻開口招呼道：“咦，曉曉姑娘你怎麼在這裏呀，是來找聽絃的嗎？”
“你……你怎麼知道她是曉曉？”聽絃震驚不已，“你知道她是女身？”
“是，是啊……”耀靈到被聽絃問愣了，“我從遠處就聞到她的味道，是曉曉沒錯啊……”
此時曉曉正看天，眼珠轉了一圈，不好意思的點了下頭。
“說過多少次，不要總偷跑出來！就是不聽，要是沒遇到我，你讓那鳥叼了去怎麼辦！”聽絃生氣道。
“不是遇到你了嗎……”曉曉低頭手指卷着裙邊說道。
聽絃又是擔心又是生氣，看曉曉的樣子卻不忍再說。
見二人都在沉默，一心想要快點見到黑域的耀靈趕忙催促道：“聽絃，我們都走到天亮了，就快下山了，還是趕緊回去吧。”
越往山下走，感受越加明顯。
“主人！是主人的氣息！”耀靈再也忍不住，狂奔下山。快要出山口時，透過重重樹木枝椏，遠遠的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
耀靈入山三日兩夜，黑域就在羽山山下守了三日兩夜。
“主人！真的是主人！”耀靈激動的大喊着，朝黑域的方向飛奔而去，毫不猶豫的撲向他。
黑域伸開雙手，將耀靈攏入懷中，一言不發，就那麼緊緊抱着他。
黑域的懷抱雖沒有溫度，卻讓耀靈異常安心踏實。
“主人，我好想你。”耀靈擡頭看向黑域說道。
黑域摸着耀靈的頭，撥動的劉海下隱隱露出孔雀印的痕跡。他若有所思，又看向遠方千羽殿的方向。
“主人，我們現在是要回墨白先生那裏嗎？”耀靈問道。
“不去了。”黑域道。
“可是，可是他說給你試解毒的藥……”耀靈着急說道。
“已經有了。”黑域撫着耀靈的頭說道。
耀靈一臉疑惑。
聽絃打算送曉曉先回墨白那裏去，黑域帶着耀靈繼續往西邊山脈走。
羽山腳下停留的太久，周圍的生靈尋着黑域的氣息已聚集了不少。黑域加快了腳步，耀靈緊隨其後。
有幾次，耀靈很想去拉他的手，但是快摸到的那一刻又害怕的收回手，最後只扯住他手邊的衣袖一角。
這一抓，黑域也停下了，看了看耀靈，便任由他拉着，放慢了速度，仍是繼續走着。
沉默許久後，耀靈開口道：“主人，你生氣了？”
“沒有。”黑域道。
“主人是氣我給你的茶裏……”
“沒有。”黑域的語氣依然平靜。
“對不起，我去羽山沒有和你說……”
“沒事。”
“主人。”耀靈駐足喚道，拉住黑域，“你身上的毒真的沒事了嗎？”他將黑域的身體轉過來，看着他的眼睛說道。
這次黑域沒有回答，低頭看着他。
“主人，我不想離開你。”耀靈深呼吸，鼓起勇氣說道，“不管什麼時候，我只想在你身邊，你去哪狼兒就去哪。”他雙手緊緊拉着黑域的衣袖，期待的望着。他很想告訴黑域，他在自己心裏有多重要，很想說哪怕是赴死的路，他也想陪着他走下去。可是他又太怕自己成爲主人的拖累。
可等了很久，黑域也只是看着他，沒有說話。
看似一如往常的沉默，眼神裏卻寫滿了哀愁。
“……可不可以？”耀靈仍是不死心追問道。他不是非要黑域許諾不會離開他，但他真的不想再看到黑域消失在他眼前。
黑域擡起手，輕撫耀靈的臉頰，微微闔目輕點了下頭。
耀靈忍不住撲上去抱住他，雖然黑域總說沒事，但是他清楚蛇神承載萬山興衰，每一次看到命數衰竭的山對他的傷害有多大。
他知道黑域不止是他一個人的神，天地萬物生靈因他而生，而自己是何其有幸，卻又覺得是那麼貪心，想永遠賴在他身邊。
作爲羽族之首，青鸞的孔雀印是最強的守護結界，可爲結印之人抵擋萬千傷害，只要青鸞不死，世間妖神的攻擊衝不破這結印。上一次青鸞結印還是幾百年前給了最愛的私語，可是最後卻沒能保住她的性命。他想不通，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