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慕歌依舊是讓耀靈去冰河捕魚，耀靈心想着動作要慢，便小心翼翼仍一無所獲，不是動作太輕了魚從手中溜走就是又被魚先看穿他的心思。折騰半天下來全無頭緒。氣的耀靈站在河中大喊，急的抓頭。
“說了多少了，捕獵不在技巧，在心。心不靜，戾氣重，魚都比你清楚，不跑傻啊！”慕歌在樹上懶懶說道。
耀靈的肚子一直在咕嚕嚕的叫，看了看岸邊，又看了看趴在樹上閉着眼睛的慕歌。
“瞅什麼？抓不到魚就沒有飯喫！”慕歌不看也知道他的心思。
耀靈捂着不停叫的肚子，負氣的看着慕歌，鼻中一酸，卻有忍着咬緊了牙，轉身繼續看向河裏。
以往在山裏，耀靈可以靠自身白色皮毛完美隱藏，加上他靈敏的嗅覺，就算是寒冬，捕獵也輕鬆的很。
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這山裏除了魚就沒有別的喫的了嗎？”
“有啊。但是我就要喫魚。”慕歌不講一絲情面。
不出意外，這一天耀靈還是沒抓到魚。餓着肚子回到洞穴中，還有被迫化成真身給慕歌當毯子，夜裏林間的鳥叫都蓋不過耀靈哀嚎的肚子。
第三天，任務依舊是捕魚。
耀靈已經沒有力氣再和慕歌對峙，他生生餓了三天，慕歌卻不知每天都從哪喫的肚滿腸肥的回來，一點也不像非魚不可的樣子。
“捕魚，好，捕魚，你就是想這樣折磨我是吧……”耀靈默默說着再次將早已麻木的雙腳踏入冰冷的河水中。
眼睛無法聚焦，也已快控制不了餓得顫抖的身體。耀靈低頭捧了一大口冰水喝了下去，努力讓自己清醒。
聽力，視力，力量，敏捷……都是最低的狀態，所以魚還是……抓不到。
耀靈嘆了口氣，走上岸，擡頭看着樹上慵懶依常的慕歌道：“告訴我，到底要怎麼做？”
慕歌翻了個身，沒有說話。
“你……我懂了，你讓我抓魚，你這裏魚的速度……你自己抓的到嗎？！”耀靈崩潰吼道，他終於意識到有什麼不對，不是他自己不對，雖說他以前很少抓魚來喫，可是這座山上的魚羣卻靈巧異常。
“哦？”慕歌來了興趣，轉過身來看了看樹下的耀靈，三跳兩跳，跳到河邊的石頭上，它低着頭盯着水裏來往的游魚，突然猛地伸出爪子輕輕一抽，一條大魚被它扔上岸，慘慘的撲騰着。
慕歌抖了抖手上的水，撇了眼一旁看呆了的耀靈，揚長而去。
耀靈嚥了下口水，看了眼慕歌的背影，撲上去大口的咬着魚肉囫圇吞下去，差點被魚骨卡到，他從沒喫過這麼好喫的魚。
夜裏，耀靈曾想偷跑，可剛有動靜，慕歌就死死的抓住他的毛，又將他按了回去，耀靈只得死心。
第四日，果不其然，還是抓魚……
慕歌說過的話耀靈聽不大懂，再追問捕魚技巧它也不做太多回應，耀靈只好靜下心來自己參悟。他學着以前和黑域修行時的樣子坐在河邊打坐思考，閉上眼睛聽水流聲，回想過來看似四處亂遊的魚似乎也是有跡可循的。他先是想通了幾個問題——這個季節，魚幾乎都是向上遊遊的，背對着陽光站着，影子落到水面也會被魚先看到，正面伏擊可能魚會提前逃跑，背後攻擊可能會追不到，側面靠後一點可能是最好的角度……
想了很多，當他覺得已有完全準備的時候，起身再進入河水中，第一次攻擊，被魚跑掉了，他給自己打氣，沒關係，至少這次摸到了呀。再來第二次，又跑掉了？沒事繼續……又是半天，依舊一無所獲。
他現在水中沉思，有些灰心。那種熟悉的無力感，無論怎麼努力也做不到的感覺……
耀靈又在水中站了很久，久的他被冰水懂得雙腳通紅，整個身體都像冰凍住了一樣。
耀靈在水中化身爲白狼，此刻他只想暖一點，心好冷，至少讓身體暖一點。
他沒有上岸，魚依舊在他身邊游來游去，他試探着學着慕歌那樣擡手輕輕勾了一下，竟然真的把一條魚撈上了岸。他看着被甩在雪地上掙扎着的魚，他千辛萬苦終於自己抓到的那條魚開心的不能自已。
“我抓到了！我終於抓到了！”他朝着慕歌開心的喊着，又嚇跑了周身的一圈游魚。
這次成功後，他自信滿滿，待水波平靜，再次認真靜下心來，伸頭一咬，又是一條。似乎是終於悟到了訣竅，那天他抓了好多魚，和慕歌美美的大吃了一頓。
“哦？你不是抓到好多了嗎？”慕歌道。
“可是它們爲什麼比別的地方的魚要難抓許多啊？”耀靈疑問道。
“我愛喫魚啊。”
“什麼意思？”耀靈還是不懂。
“遊的慢的，反應慢的早就都被抓了吃了啊。”慕歌瞥了一眼耀靈道。
……
“對了，爲什麼從未見過你化形呢？”耀靈好奇問道。
“化形？老子現在那麼完美，幹嘛要化形？”慕歌白了一眼耀靈道。
“可是，可是山神也可以不化形的嗎？那，那別的動物也看的見你嗎？或者說你看得到其他的山神嗎？”耀靈連忙問道。
聽了耀靈這繞口的說了這麼多，慕歌無奈道：“我都六百歲了，也沒人問過我這個啊。山神？我在我自己的山哪裏去見別的山神？難不成去臨近的山，朝對面打個招呼，嗨鄰居你好，咱倆見個面吧，這像話嗎？至於他們看不看得到我，在我，又不是在他們。”
耀靈的腦子又跟不上節奏了，他想到自己之前一直以爲只要他學會化形就可以再見到黑域了，他本以爲幼年的自己逃命時能看到黑域是一個偶然中的偶然。是啊，能否看到山中的神明，並不在觀者，而是在那神明自己啊……是主人讓自己可以看到他的，一直是主人願意讓自己看到他的……
“我也想問個問題，你這小子這一路想去哪裏啊？是在找人嗎？”慕歌道。
“我……”耀靈想說是，可黑域讓自己不要等他，而他也不知道去哪裏找，甚至，他還在不在……
慕歌沒有追問，繼續說道：“不管你等的人是誰，不管那個人在哪。你知道嗎，你若忘記了，那他對於你來說就是真的不存在了。”
耀靈像是被看穿了心思，驚訝的看向慕歌的側臉。
“別瞎想，我不知道你在找誰。但是你知道嗎，我念的人她就在這座山上。”慕歌長長嘆了口氣道“雖然我也不知道她葬在這山中的哪個地方。”
耀靈不解的看着慕歌，等它繼續說下去。
慕歌平靜的說道“好奇我爲什麼這麼堅信嗎？因爲她就是這亶爰的上一任山神。”慕歌笑了笑繼續說道“她至死都不能離開這座山的，我也一樣。這座山耗盡了她的生命，但她離開前卻不想我看到。對我來說，如今這山就是她，所以我要留下來陪她……”
“慕歌大人，您的那位……就是上一任山神大人，和您一樣也是貓嗎？”耀靈試探着問道。
“……？！算你，猜對一半……誰告訴你我是貓的？她的確是貓，皮毛和你一樣是純白色的，很溫暖……說到這個，傻狗快變回去，老子要睡覺了！”
耀靈看着慕歌，又不敢頂嘴，只得委屈巴巴的走過去，化成真身乖乖臥在慕歌身邊。
“可以再問一個問題嗎？”耀靈道。
“什麼問題？”慕歌困的不行，擡起眼皮應道。
“你會飛嗎？山神們都會飛嗎？”耀靈問道。
“誰告訴你山神會飛會化形這些的？不會！都不會！除了天生長了翅膀的，就算活了幾百歲也不會飛的！”慕歌抱怨道。
“可是……”耀靈想着之前主人抱着他也可以飛啊，主人也沒有翅膀……
“可是什麼，若是幾千歲的上古大神那就說不定了，我又不認識他們，我又沒見過。”
“哦……”耀靈應道，此前還想若是修煉個百年，是不是可以飛去找黑域了。看來此路也行不通。
“快點睡覺，明天你就走吧，太煩了，那麼多問題。”慕歌翻了個身，往耀靈毛下滾了滾道。
“可是……”
“又可是什麼，不想走就留下來，乾脆永遠也別走了！”
“不不不，我睡覺，睡覺……”耀靈小聲道。
“明早我起的晚，你走時別吵我。”慕歌最後說道。
天色微明，耀靈起身看看蜷作一團的慕歌，悄聲走出去，去河裏抓了好多魚帶回來放在洞穴門口，帶着黑域的袍子，默默的和慕歌告別，繼續上路。
積雪仍未開化，慕歌起身看了看身旁那堆的小山一樣的大魚，嘆了口氣。跑出去，爬上洞穴邊最高的那棵樹，看着遠的耀靈的背影，心中默默祝福。而耀靈手中始終不肯放下的那件黑袍，慕歌一早就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