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秋的琢光山，因蛇神之力，又一次活過來，綠意依舊，山上的植物新生，動物們也漸漸聚集過來。彷彿要補償此前孤獨的幾十個春夏。
對山來說，只要有活下去的機會，拼盡全力也要讓生命延續。
可心呢？經得起幾次拉扯。
因爲痛，灰燼中重生太痛了。
“主人，你餵我喫下的是什麼？”
“你的內丹。”
“這樣啊，難怪有種熟悉的感覺……”
耀靈被黑域攔腰抱起，完全化形的身體雖然長高了許多，但是因山的反噬讓他的身體瘦若見骨。赤着的雙腳蒼白，骨節分明。
雖內丹歸位，但是靈力還未恢復。耀靈安靜的躺在黑域懷中，擡起一隻手，看着透過指縫照來的光。是夢嗎？是夢就不要醒。
黑域小心的護着他，怕耀靈承受不了，不敢猛然輸給他太多靈力。蛇神一步步走下山崖，踏過的土地依舊草木繁茂。他帶耀靈走到山神廟，輕呼一口氣，破敗的廟宇變得煥然一新。
看着懷中早已累的沉沉睡去的耀靈，黑域抱着他小心坐下，怕吵醒他，不忍放手，就那麼靜靜抱着，看着。
等耀靈醒來時，天色漸暗，月上枝頭。
再看到朝思暮想的那張臉，耀靈還是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看出他這份懷疑的黑域開口道：“我在，是我，不用懷疑。”他拉起耀靈的手放在自己臉上。
那熟悉的皮膚的觸感，是真實的，黑域因抱久了耀靈，被他溫暖不再冰冷的身體，是真實的，這不是夢。
“主人！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的！”耀靈起身緊緊摟住黑域的脖子，緊的像要把他融入身體，久久不肯放手。
“主人，你體內的毒……怎麼樣了？”耀靈突然鬆開黑域，摸着他的臉擔心的問。
“沒事了，已經好了。”黑域對耀靈說道。
耀靈慌忙的在黑域胸口摸索，情急之下拉開他的衣襟，直至摸到他胸膛完好如初雪白的肌膚，沒有傷痕，沒有蛇鱗。耀靈口中不停念着：“好了，真的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他如此擔心，因爲今天又是月末，很快又是新月交替之時……
時隔六十六年，他們再次一起看月色。
他們並肩躺在星空之下，看月亮瘦的只剩一線。
黑域靜靜看着天空，儘管他說了很多遍沒事了，耀靈還是不由得緊緊抓住他的手，目不轉睛的看着黑域的側臉。
直至月亮再次顯出形狀，宛若重生。
黑域的手握在耀靈的手上，摩挲着他的手，安慰他放鬆下來，又默默活動手指，調轉角度，手指撐開耀靈緊張到僵硬的手指，緊緊握住，十指相扣。
“我的內丹，主人你是怎麼拿到的？”
“從一隻狐狸那裏。”
“那，那他……”
“他什麼？”
“那他也是那樣把內丹給你的嗎？”
“那樣是怎樣？”黑域轉過頭，在耀靈脣上輕吻了一下：“這樣嗎？”
耀靈的臉一下子火辣，說不出話。
“他自己從胸口掏出來給我的，你的內丹太脆弱，路途遙遠我怕有損，所以收在身體裏。”黑域看着耀靈緩緩說道。
“你也可以那樣拿出來的嗎？”耀靈低着頭說道。
耀靈害羞着擡頭，撞上黑域溫柔的視線，他看到那雙黑眸裏，滿眼都是自己。
“確切來講，是你的內丹喚醒我的。”黑域對耀靈說道。
耀靈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黑域。
“那隻偷了你內丹的狐狸，路過我沉睡的地方。我感受到醒來，以爲是你卻抓到了他。”黑域摸了摸耀靈的頭道：“小傻瓜，不要再被騙了。”
“內丹……主人，煜月大人的內丹還在我身體裏。”耀靈突然想到。
“煜月的內丹你可留在體內，不必取出。雖不能完全相融，但也無大礙。”
“主人，我看着煜月大人消失了。成爲山神，是永遠也離不開這座山了嗎？主人，你還是不能在一處停留太久吧，不能一直在這裏……可我不想再和你分開了。”耀靈擔憂的說道。
黑域的臉遮住耀靈眼前的月亮：“能夠擁有山神之力而不被山界限制的只有我。想要出山，成爲我的一部分或者得到我的一部分。”他的目光比月色溫柔。
耀靈感覺自己的心就快跳出胸口：“你的幻麟在我這裏……那個，不夠嗎？”
“不夠，還差的遠。”黑域又道：“狼兒，我想喫掉你，怕不怕？”
“喫我？”耀靈愣了下，想着以前從沒聽說過蛇神需要捕食，難道是爲救琢光山靈力消耗太多，要以喫掉自己這個山神作爲補充……只覺得若真要是這樣，被喫掉也沒關係，就成爲主人的一部分，也不用再追逐他，怕失去他了……看着黑域，耀靈緊張的抓着他的衣衫，緊閉雙眼點了點頭，做好了被喫掉的準備。
蛇神呼吸中的有一股淡淡的蘭花香氣，他的氣息越來越近，耀靈等了好久沒等到預想的疼痛，額頭卻有一絲清涼。
耀靈一個激靈睜開眼，看剛吻過他額頭的黑域起身。
“養好身體，養肥再喫。”黑域說道。
這算是被……拒絕了？耀靈看着面容沒有一絲笑意的黑域，又感覺他在隱忍着什麼，他不會笑，所以也看不出在開玩笑。耀靈低下頭看看自己的身體，說這手臂瘦的皮包骨也不爲過。
好吧，也罷，自己做狼打獵那會，見到骨瘦如柴的獵物，也沒有食慾的。
此時黑域靜靜看着耀靈自己在那裏，一會捏捏胳膊，一會拍拍肚子的，回想剛纔在他身下那害怕緊張的樣子，和山頂上無懼生死的模樣完全不同，覺得可愛有趣之餘，心底竟還是難忍的心疼。
又被拉入懷抱中的耀靈，還在思考自己要多久才能長胖，可現在他早已不捕獵喫肉。且不說不需要食物果腹，就是讓他在琢光山上殺一隻燕子，都是不忍心的。
“主人啊，那個……給我些時間，我一定好好修煉養胖……”耀靈被摟的幾乎不能動彈，“我知道你很想喫我，可是這個姿勢已經好久了，摟這麼緊，脖子有點酸……”
“嗯，很晚了你需要休息。”黑域突然意識到，趕忙鬆開耀靈，又拉他躺到獸皮墊子上。
曾經他是白狼的時候，最喜歡依偎在黑域身邊才能安心睡覺。離開黑域時，他哭過怨過，暈過無數次，卻從未好好睡過一覺。成爲山神後，睡覺不是必須，突然發覺自己竟好久沒有睡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