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墨白先生……”耀靈慾言又止。
“嗯？怎麼了。”黑域轉頭看向耀靈道。
“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耀靈糾結的說道：“主人你要去懲罰他嗎……可是，他真的幫了我們很多啊……”
“好與壞怎說得清……還有，你心中不是有答案了嗎。”黑域道。
耀靈思考着，似懂非懂。
“到南山了。”黑域帶着耀靈落在南山腳下：“今日不急，隨我走走。”
耀靈點點頭：“還真是……每次都是那麼着急來南山，都沒有好好逛過。”
“主人啊，墨白先生那麼厲害，是不是就是這座山的山神啊？”
“不是。”
“啊？不是？那，那咱們每次豈不是都沒打招呼就來了……唉呀這麼說也不太對……”耀靈想了想說道：“就是每次山神們會先來見主人你……可是這裏的山神怎麼從來沒見到過？”
“這裏的山神？每次都見啊。”黑域道。
“？？？在哪裏？是誰？叫什麼？”耀靈的臉上寫滿了疑惑，頭腦裏仔細搜尋每次來南山的場景，生怕漏掉了哪個片段，可是分明怎麼想也沒見過其他人。
“它叫林鴟，就在那裏。”黑域指了指耀靈身邊的一棵大樹道。
耀靈看了看樹，又看了看黑域，更加迷茫，指了指樹道：“山神？樹？是樹嗎？”
黑域搖了搖頭：“是鳥，在樹上。”
耀靈不解，繼續看那棵樹，再三確認沒有找錯樹的時候，他上下打量，不放過哪怕一顆蟲子，也沒看到哪個地方有鳥：“主人……你不要在逗我了。”耀靈有些泄氣的說道：“哪裏有鳥，毛都沒有……”
“……林鴟喜靜。”黑域補充道。
耀靈看着黑域認真的樣子，握緊拳頭，抿着嘴，擠出一個笑容。
“嗯，可能的確有點難找。”黑域也覺得有點難爲耀靈了，便對着樹上喚道：“南山山主，顯身！”
突然感到身邊的樹上有響動，耀靈望去，只見一個斷了的樹叉晃了晃，竟睜開了兩顆圓溜溜的眼睛，張開嘴吼了一聲，展開翅膀飛到樹下的石頭上。
像長在石頭上的樹叉……
耀靈：“……”
“山神林鴟，拜見蛇神大人！”林鴟應道。
“主人……”耀靈不在去看那說話的木頭，轉臉看向黑域，眼神中夾雜着數不清的驚訝，無語，和乖巧……
黑域抿了抿嘴，想了想對林鴟問道：“南山近來可好？墨白現在可在山上？”
“近來安好。墨白……是在山上。”林鴟回道。
黑域看出林鴟的遲疑，想來一會就見面了，便沒有再多問，點點頭對林鴟說道：“好，我知道了，退下吧。”
林鴟點頭行禮，扇了扇翅膀，起身飛回樹上，收羽闔目一氣呵成，仰起頭，再次融入環境變回一棵樹梢上的斷枝。
見樹上半天再沒有動靜，耀靈悄悄挪到黑域身邊，小聲說道：“好厲害的技能……”
“你可以再大聲一點，平常說話的聲音它聽不到的。”黑域說道。
“聽不到？這樣啊……”耀靈用平時的音量說道：“可是，它一整天都是這樣嗎？每天都這樣嗎？”
“嗯……千年如此。”黑域道。
“千年……這樣活着，那麼久裝塊木頭，還不如干脆生作一棵樹算了。”耀靈嘆了口氣無奈道。
“這樣也是爲了保護自己吧，她的靈力很弱。”黑域說道。
他們邊說邊往墨白的夢竹居走去，一路上南山到處長滿不同種類的竹子，想想黑域說過的墨白的真身，耀靈不禁感到他選擇在這座山安家，真是幸福。
“對了主人，聽絃說你不化真身，是因爲真身降世時，世間會有災禍是嗎……”耀靈問道。
“不全是。”黑域道。
“那是什麼原因？”耀靈追問道。
黑域緩緩說道：“太大了，容不下……”
“唔……”沒等黑域說完，耀靈應了一聲，像是明白了什麼，又點了點頭。
“……山上。”黑域說完後半句，看着耀靈突然羞澀的表情，皺了皺眉一臉疑惑。
耀靈遠遠看到夢竹居門口有一個熟悉的黃色身影，在門口找些什麼。
“小雨？”耀靈喚道。
香鼬警惕起身，看到耀靈身邊的蛇神，趕忙一溜煙消失在林中。
“奇怪？難道是我認錯了？”耀靈疑惑着對黑域說道“主人，本來還想和你介紹，你回來之前的那段時間，在琢光山上陪着我的香鼬小雨……不過也可能是認錯了。”
“哦？香鼬嗎？以前在琢光山的應該是他，他那時留在山上的氣息和這隻一樣。”黑域有些興趣的問道“你說它陪了你多久？”
黑域想了想說道：“那它這次是因墨白而來的，只是還沒找到進院子的方法。”
“找墨白先生？”耀靈驚訝道，又像恍然大悟般說道：“虹兒，我，墨白先生……主人，那時你要是不回來，我恐怕早就和琢光山一起消失了……難道是，難道是墨白先生也是命不久矣？小雨難道也是冥界使者？！”
黑域無奈拍了拍他的頭道：“全錯！”
“那是怎麼回事……”耀靈苦思不得其解，摸着頭想不出答案。
“別想了，先進去找墨白，現在應該還都來得及，他恐怕狀態不太好。”黑域說道，拉上耀靈穿牆而入。
幾十年不見，夢竹居內原本繁複的花叢不見了，院子有些清冷。牆邊的一排竹子倒顯得格外顯眼。
門口站了一會兒，未見墨白和曉曉來迎，可方纔和林鴟確認過，他明明就在這裏。
黑域不等了，徑直走入內院。
終於見到墨白一個人坐在蓮池邊的亭子裏，以往開滿蓮花的池子裏現如今空蕩蕩的。
“墨白先生！”耀靈等不及喚道。
墨白未迴應。
走近了，黑域又喚道：“墨白。”
墨白轉過身，趕忙應道：“蛇神大人，有失遠迎。”依舊恭敬，只是言語之間略顯疲憊。
耀靈看到墨白鬢角多出的些許白髮，墨白雖不是山神，可畢竟幾百年功力，也不至於連化形的容顏也不能維持，怎麼會這樣。前幾年送他香囊時看起來明明還精神的很，難不成這幾年還是因爲曉曉的事操心成這樣？耀靈不敢問，疑惑的看了看黑域。
黑域未看耀靈，而是對墨白說道：“再不放手，你會被執念吞噬的。”
墨白逃避着黑域的眼神，擠出個並不好看的笑容道：“蛇神大人說笑了。您說的什麼，墨白聽不懂，我們還是，還是去喝茶吧。”
“好。”黑域應道，並未再追問下去。
“蛇神大人此次是有事路過？”墨白問道。
“不是。”黑域道。
墨白沏茶的手頓了頓道：“……那是特意來我這裏的？”
黑域點頭。
“曉曉姑娘在這裏嗎？”耀靈見四下尋不到曉曉，忍不住問道。
“不在。”墨白放下茶壺道：“我趕她走了。”
耀靈一驚。
黑域沒說話，抿了口茶，只擡眼看了下墨白的表情。
看着墨白顫抖着，握不緊的拳頭，耀靈探過身子小心問道：“先生，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這一探身，懷內的蛇玉順勢滑了出來。黑域仍舊未說話，喝着茶，那一瞬間，他看到墨白盯着蛇玉的眼神，那是一種帶着渴求的慾望，卻又趕忙收斂剋制的目光。
放下茶杯，黑域起身，拉起耀靈說道：“看來今天我們來的不方便，走吧耀靈。”
耀靈還沒反應過來，墨白卻突然跪了下來：“蛇神大人，求求您幫幫我吧。”
“你的忙我幫不了。”黑域道。
“墨白不敢奢求別的，只求蛇神幫忙能再拖些時間……”
“你偷練禁術，養魂七百年。如今淵已來世間，查到你這是早晚的事，我如何幫你？”
“千錯萬錯都是墨白一個人的錯，最壞的結果無非我以命換命。七百年了就還差一點了……”
“主人，墨白先生……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耀靈聽得着急，卻一頭霧水。
“墨白，你可還記得自己三年後已滿千歲，渡天劫就可昇仙了？”
墨白苦笑搖頭：“我等不了了，這就是我的劫。我的靈力已經耗盡爲她修魂，她是我的女兒……就是因爲是我的女兒，所以天生魂魄不全……可是，那是湘竹和我的女兒啊！”墨白俯身在地，身形顫抖着。
耀靈從沒見平日裏溫文爾雅的墨白，此刻竟這般模樣，他轉頭看着黑域問道：“女兒……不是指曉曉姑娘嗎？”
“不是曉曉……是他和人類一起的，並未出世的女兒。”黑域說道。
“墨白先生……”耀靈理不清頭緒，也不知該如何勸墨白，有些不知所措。
黑域拉過耀靈，在他耳邊小聲說道：“墨白的院子是幻境構成，如今他靈力不足，你替我檢查下週圍是否還有漏洞。”
耀靈懵懂着點頭，向圍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