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芋的舉動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拉回現實世界。

    說的對,陽間辦事有陽間的規矩。

    孫張建麻溜地找來繩子把老太婆捆了放在一邊,順便還把人的嘴巴給堵了,打算等會再報警,他們這裏還有別的事情要忙。

    孫玉珍眼巴巴地看着林芋:“那月月接下去該怎麼辦?”

    林芋看她一眼:“拖了十八年,她該去投胎了。”

    孫玉珍熱淚瞬間蓄滿眼眶。

    雖然她已經有心理準備,但是當她真的聽到的時候,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明明她和女兒纔剛剛重聚。

    月月也接受不了,猛地撲進母親懷中,嚷道:“我不想走!”

    林芋十分冷漠:“人鬼殊途。”

    孫玉珍反手抱住女兒,聲音哽咽:“大師說的對,你確實該去投胎了。”

    李長明也跟着勸道:“大師是有真本事的人,她這麼說,肯定有她的道理,我們就聽大師的吧。”

    月月扭頭看着林芋:“我不想投胎,起碼我不想這麼早就去投胎。”

    “那你要怎麼?”

    “爸爸媽媽沒有別的孩子,如果我去投胎,以後就沒有人陪他們了。”

    林芋頓了一下,聲音輕輕,說出的話卻格外冷酷:“可當你身死的那一刻,你與他們之間的親緣便斷了。”

    月月一家三口痛哭出聲,孫張建一家子也在抹淚:“大師,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就讓月月在這留一段時間吧,他們十八年沒有團聚了。”

    林芋繼續無情道破現實:“她的父母是活人,她與他們接觸久了,對他們的身體不好,更何況沒有顯形符,他們看不到她也碰不到她,這樣留在這裏又有什麼用?”

    月月鬆開孫玉珍,飄到林芋面前:“大師,我知道您肯定有辦法,求您幫幫我,我只求可以幫爸爸媽媽養老送終。”

    孫玉珍跑過來拉她:“月月你乖乖去投胎,媽媽爸爸身體好着呢,你好好的,我們就開心。”

    孫張建也道:“月月你不用擔心爸爸媽媽,有舅舅在呢,還有你表哥也在。”

    說着他捅了捅兒子眼神示意他快點說點什麼,勸一下月月。

    孫振站在一旁,雖然知道自己這個表姐已經死了十多年,如果她還活着,肯定比他大,但是現在看着還是一個小孩的模樣,孫振有些喊不出口。

    他醞釀了一下才道:“表姐,你不用擔心,有我在呢,我會照顧姑姑姑丈的。”

    月月根本不聽勸:“大師,您不是有顯形符嗎?我多買幾張,您放心,我一定安分守己,我只在家裏呆着,我肯定不會出去惹事,我只想陪我爸爸媽媽,彌補這缺失的十八年。”說話間,一滴血淚自她眼中流出,順着青白的小臉,蜿蜒流下。

    孫玉珍嚇得整個人都跳起來了。

    雖然她不明白月月爲什麼會這樣,但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她顫抖着手給女兒擦淚:“別啊,月月別哭,你去投胎不好嘛!”

    看着那血淚,林芋嘆了口氣。

    鬼確實無法流淚,但那是普通情況。

    當他們流下血淚時,就代表執念過重,這件事沒法輕易解決了。

    林芋:“可是顯形符持續時間不長,用多了還有損鬼體,況且你作爲鬼強行流連人世,到時候下地府還要接受多一重審判,即使這樣也願意嗎?”

    月月迫不及待點頭:“我願意。”

    林芋緊接着道:“我確實有辦法,讓你不用顯形符,也能讓你父母可以看到你。”

    月月眼前一亮:“是什麼?”

    林芋:“我給你做一個傀儡身,這樣你的父母可以看到你也可以摸到你,但缺點是傀儡身的肢體行動會有些僵硬,肯定沒有你原本的輕便。”

    林芋會這麼說就代表她答應了,月月大喜過望:好好好。”

    至於林芋說的缺點,月月根本沒放在心上,只要有身體,僵硬不僵硬又有什麼關係?

    孫張建也驚喜道:“那做這個傀儡身需要什麼東西?我現在就去找。”

    林芋:“竹子、棉線、顏料和白紙,普通的就行。”

    孫張建點點頭:“我去買!”

    李長明攔住火急火燎的小舅子:“竹子鄰居那邊院子裏就有,我去要幾根就行,其他東西的話,家裏就有,不用麻煩。”

    孫張建:“行行,那你快點。”

    “哎!”

    林芋端坐在沙發上。

    竹條,棉線,白紙,顏料,統統都已經準備好,就放在她面前。

    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她,等待她出手做那傀儡身。

    林芋也不耽擱,靜靜伸手抽出兩根竹條。

    首先是扎骨架,圍觀羣衆只覺得林芋的手跟變魔術一樣,手指翻飛間,一個人形逐漸成型。

    接着是蒙紙,她取過水拿過白紙,一層一層,仔仔細細糊在骨架上。

    等最後一張紙蒙好,她把純白沒有五官的紙人遞給月月,讓她自己畫出想要的髮型和衣服。

    最後她從包裏拿出硃砂和符筆,輕輕眼珠子一點。

    活了。

    林芋把那半人高的紙人遞到月月面前:“好了,你試試吧,要是哪裏不滿意,我還能再給你修修。”

    月月喜笑顏開,哪裏會不滿意,迫不及待附到紙人身上。

    陰風乍起,在場所有人都被迷了眼。

    再睜眼,紙人已經變成了活生生的模樣。

    她穿着一件白裙,披肩長髮,面色蒼白,脣色鮮紅。

    月月還有些不適應這紙人的身體,在原地蹦啊跳啊,行動起來有些僵硬,但是孫玉珍已經很開心了。

    女兒雖然神情僵硬,但眉眼中依稀可以看出她自己年輕時的模樣。

    所以月月平安長大的話,應該就是這個模樣吧。

    孫玉珍抱住月月,喜極而泣。

    月月的事情已經解決。

    孫張建不好去打擾姐姐一家子團聚,忽然瞄到一個人影悄悄往門邊摸。

    他三步兩步跑過去把人提溜起來,“好啊,想跑?”

    其他人都安靜下來,一起看過去。

    月月小聲對父母道:“奶奶的符紙都是在這個人手裏買來的。”

    孫張建先前可是知道那老太婆燒的符紙差點害月月魂飛魄散,這會一聽,神色立刻兇惡起來:“原來是個邪道!那這個也交給警察嗎?”

    孫玉珍面色猶豫:“可是他用的都是符紙,報警的話我們該怎麼說?說他傳播封建迷信嗎?”

    孫張建:……這個他倒是沒想過。

    他看向林芋:“大師,這人該怎麼處理?”不知道怎麼辦,問大師就行了!

    看孫張建氣憤的模樣,中年道士這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他的符真的害人家差點魂飛魄散?

    他之前還以爲那鬼在唬那個老太婆呢!

    天知道,他真不知道自己的符居然真的管用!

    見林芋看過來,中年道士離開哆哆嗦嗦求饒:“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對天發誓,我真的不知道我的符真的有用啊。”

    孫張建不置可否,看到他道袍的口袋裏露出一沓黃紙,一把掏出來,翻了兩下,沒看出名堂,轉手送到林芋手上。

    林芋一眼就看出,那厚厚的一沓子符紙,居然全是鎖魂符。

    林芋一臉無語:“你身上就一種符?”

    中年道士:“……我只會畫這一種。”

    頓了頓,他又小聲問:“那個,請問,您知道這是什麼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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