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中的天地羣山,依舊是原本的模樣。但隱約之間,卻有了不同。
在宗門大陣內,方向感混淆、縱然是喚神境的修士也無法辨明方位。
而宗門大陣外的羣山之中,妖氣沖天、煞氣瀰漫。
莽古羣山裏最兇惡的妖獸,全都盤踞在這宗門大陣外的山脈之中。
這裏雖然沒有宗門大陣,但依舊是一道常人難以逾越的天塹。
就連飛舟,飛行的高度都開始拉昇、不敢再從羣山之中飛過,而是飛到了雲層上方。
甲板上值守的弟子們,緊張的觀察下方的山脈,不時的敲動船頭立着的一個巨大銅鑼、發出刺耳的響聲。
那銅鑼發出的聲音,似乎蘊藏了某種強大的力量,讓山中的妖獸們不敢接近。
這宗門大陣外的妖獸,俱都野蠻兇殘,比宗門大陣內那些煉魂宗弟子自幼飼養的妖獸可怕多了。
站在高處可以看到,飛舟飛過時,山中有許多妖獸蠢蠢欲動。
只是那巨大銅鑼發出的聲音在天地間迴盪,讓所有試圖靠近的妖獸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不得不躲避。
這最後的一天路程,也是最危險的。
十幾名外門弟子,全都輪流換班去敲動銅鑼,震懾山中妖獸。
刺耳的鑼聲,有節奏的在山中響起。
艙室中的羅靖,則閉上了雙眼,神遊太虛、在那漫天黃沙之中修行月影遁術。
這遁術精妙深奧,羅靖感覺比煉魔血劍的劍訣都難學。
好在這一天,平靜無比、什麼都沒有發生。
山中的妖獸並沒有襲擊飛舟,離開宗門大陣後,自然也不會有煉魂宗裏的追兵追出來。
艙室中的羅靖無人敢打擾,而甲板上的外門弟子們全都繃緊了精神、防備下方的妖獸,無暇理會其他。
到了夜晚,更加難熬。
這羣弟子根本沒有睡覺的時間,必須散落在甲板各處、小心觀察夜色下的莽古羣山。
一旦發現妖獸的異動,便立刻敲響那巨大的金鑼。
那銅鑼應該是某種魔道法器,每敲打一下,便會抽走敲鑼者的精氣神。
十幾名外門弟子輪流敲打銅鑼,又不敢入睡休息,必須全神貫注的戒備。
待到第二天天明之時,羅靖走出船艙,看到甲板上的十幾名外門弟子全都虛弱疲憊、黑眼圈深沉,像是虛脫了一般。
不過他們航行一趟,能賺到諸多好處。
雖然兇險,卻也是與機遇並存。
羅靖看着前方的羣山在消退,視野中開始出現沙漠,知道進入了大西國的國境。
從這片沙漠開始,便算是大西國的國境了。
這是最接近煉魂宗核心區域的一個國家,一半的國土在沙漠之上。
飛舟降落、停靠在沙漠邊緣的一座懸崖上,那裏有一個哨卡,審查所有進出煉魂宗的器物。
簡單點說,就是海關。
煉魔老祖開創的煉魔宗,照搬前世地球的許多制度。
這哨卡並不算小,裏面有諸多魔宗弟子,雖然修爲都不算強,普遍是煉氣境八重天九重天的修爲。
見到羅靖這個蛻凡境的刑律堂師兄,這羣弟子全都恭敬小心,甚至沒有審查羅靖艙室裏的器物和靈寶囊,只查了飛舟上運載的出山貨物。
但放在西域諸國的大多數地方,卻已經算是小高手了。
更別說羅靖還是刑律堂的弟子,身份不同尋常,這羣只能守哨卡海邊的魔修怎麼敢得罪。
這最後一關,羅靖過得毫無波瀾。
他原本還提前編好了幾個理由,打算等哨卡的人要查他的靈寶囊時用來搪塞。
卻沒想到這羣人根本不查他,讓他編的理由完全沒用上。
而且因爲羅靖的存在,飛舟只停靠了半個時辰便起飛了,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審查了所有的出山貨物,生怕耽擱久了惹羅靖不快。
當飛舟再次起飛、飛向前方的沙漠瀚海時,羅靖站在甲板上回身眺望。
妖煞之氣沖天的莽古羣山,像是一條蒼勁的巨龍、盤踞在西北的大地上,橫貫東西兩個方向。
那羣山之中的煉魂宗,已徹底被他甩在了身後。
此生大概都不會再回去了。
繁華熱鬧的外門坊市……
存放了諸多魔道祕笈的書海識殿……
山中飼養的妖獸幼崽……
對他抱有善意的孤僻小女孩駱言音……
還有煉魂宗內九脈之間的權勢爭鬥……
這些東西,他曾經經歷過。
但從這一刻起,將從他的生命中遠離。
他如剛來這個世界時計劃的那樣,逃離了煉魂宗、離開了莽古羣山。
但心願達成,他卻發現自己好像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欣喜。
對於這個險惡的魔道宗門,他好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討厭……
搖了搖頭,羅靖甩開了腦海中那些繁雜的古怪思緒。
對着飛舟的掌舵者道:“到了前面的城池將我放下,我要離開了。”
羅靖並不多言,也沒有必要解釋。
畢竟他的人設,是一個揹負了祕密任務的刑律堂弟子。
這羣外門弟子自然也不敢多問,連忙點頭應是。
待到飛舟在沙海之中又飛行了兩個時辰,夕陽西下時,羅靖看到漫天黃沙之中出現了一個綠洲。
綠洲之中,升騰起了裊裊炊煙,有一座黃土所造的城池。
羅靖直接走出艙室,也不向飛舟上這些同行了五天的外門弟子道別。
披着魔雲袍的他,一步邁出。
黯淡的血光包裹着他的身體,性命交修的煉魔血劍化作一道遁光,帶着羅靖落在了下方的城池裏。
巨大的飛舟,在視野中越飛越遠。
這飛舟的目的地,自然不是這座邊陲小城。
當然,羅靖也不會在邊陲小城之中停留。
他隱沒在人羣之中,換下了身上的魔雲袍,披上了一身泛白的衣袍,用同樣白色的面巾圍住了頭臉,宛如沙漠中的一個尋常旅人。
再用靈寶囊裏的路引,羅靖買到了一匹駱駝。
就這樣牽着駱駝、踏着夜色、走進了漫天星空下的沙漠。
白色的身影,像是一滴渺小的水,就這樣消失在了沙漠的瀚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