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晚風拂過粼粼的湖水,使乾燥的空氣略略潮溼了一些。

    圍在廊道內的人羣,只感覺清風拂面,秋意盎然。

    “畫菊”

    “花開不併百花叢,獨立疏籬趣無窮。”

    “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

    李璟停筆,將其放回筆山之上,用手按了按被晚風吹起一角的宣紙,偏頭看向女帝。

    “如何?”

    女帝只是用鳳目怔怔的望着那句“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美眸中似有流螢閃爍。

    李璟微微一笑,雖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七八年。但這些刻進骨子裏的詩,卻仿若是昨天才學過的一般。

    文科生漢語言專業,不是吹着玩的。

    縱是姬如雪和梵音天,此刻也一臉晃然的盯着宣紙上的詩句。

    足足四首足以載入詩壇的美詩美詞,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在這聽潮閣內以一種別具一格的方式駭然出世。

    且還是出於同一人之手……

    蚩夢用手指頭抵着下巴,臉上浮起凝重沉思的表情。

    雖然不知道寫的什麼意思,但感覺小鍋鍋真的好厲害……

    李璟擡起頭,露出自己的一口白牙,用手示意的指了指桌上的詩。

    “那個誰,這詩,如何送過去請人鑑賞?”

    對面臉色慘白的劉公子,額頭早已冒出了一層冷汗,手中摺扇不住的搖着,這會,只感覺渾身上下皆被螞蟻爬過了一樣。

    周圍人羣的騷動同樣不小,這邊李璟落筆一句,人羣就向外傳出去一句,到現在,裏裏外外圍着的人,差不多已是這園林裏所有的人。

    “四首!一出就是四首……”

    “秋思、秋日、秋暮、畫菊……這是哪位先生的學生?”

    “學生?這天底下,誰教的出這樣的學生?”

    旁邊紛雜的聲音嗡嗡響起,劉公子臉色難看至極,用手狠狠一收摺扇。

    “這位公子果真大才!不過這四首詩,果真是你自己方纔所作?”

    李璟只是負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周圍瞬間響起一片唏噓聲。

    “這人莫不是想要耍賴,這四首詩,哪一首拿出來不是上上之作,何用得着請人鑑賞?”

    “看起來一副翩翩公子相,竟也是……”

    劉公子瞬間勃然大怒,猛地看向四周人羣:“諸位也都說了,這四首無一不是上上之作,如何能讓我相信眼前這人能以半炷香不到的時間,一連做出四首詩來!?依我看,必有端倪!”

    他的話音一落,還沒看見周圍人羣是何反應,兩邊膝蓋卻猛然一痛,霎時就直直的雙腿跪於地上。

    所對之人,正是李璟幾人。

    “既然輸不起,以後就不要賭了。”

    李璟看着臉色瞬間憋得發青的劉公子,好笑了一聲,讓梵音天將桌上的紙張收好,準備帶着幾女脫離人羣。

    蚩夢得意的朝着跪在地上的劉公子扮了個鬼臉,笑嘻嘻的抱着女帝的胳膊,就要一起離開。

    “混賬東西!你們把他給我攔住!”

    那邊的劉公子被幾人扶着,都一直站不起身,痛的臉上滿是痛苦之色,只感覺雙腿被廢了也似。眼見李璟幾人要走,馬上猙獰出聲。

    “狗東西,你可知老子是誰?”

    李璟雙手負於身後,和女帝幾人前進的腳步絲毫未頓,從向兩邊散開的人羣通道中直直走出。

    唯獨梵音天稍稍停了一停,用手拂下面紗,望着圍過來的幾個護衛,眼中寒光盡顯。

    “膽敢上前者,皆死。”

    此女身上嫵媚的氣息瞬間消散,凌厲的氣勢猛地罩在衆人身上,使得還未散去的人羣,呼吸都爲之一滯。

    “梵聖姬!”

    “她是梵聖姬?!”

    幾個護衛還未識得梵音天的身份,人羣中卻突然響起陣陣騷動聲,被護衛擋着視線的劉公子腦袋猛地一僵。

    雖然之前看這個嬌媚女人總覺得有種熟悉感,但由於都配着面紗,又處處以那青年爲首,怎麼會想到那幻音坊上面去。

    鳳翔城內,高於他老子身份的沒幾個。但偏偏,今晚好像惹到了一個……

    看了眼身形驟然停滯的幾個護衛,梵音天冷笑了一聲。用看死人的眼光看了眼那劉公子,也不佩上面紗,轉身疾步去追趕已然走遠的李璟幾人。

    完了……

    劉公子本來疼痛無比的雙腿驟然失去知覺,癱坐在地上。臉上再無翩翩公子的模樣,愣愣的看着李璟離去的方向。

    …………

    “派人告訴劉知俊,自己尋個時間把他小兒子的腦袋送來。”

    女帝神色淡淡,隨意的對着姬如雪囑咐了一句。

    姬如雪愣了一愣,然後點了點頭:“是。”

    前面的小廝恭敬的領着路,將守在小碼頭的一個船伕喚過來,遞了一個小牌過去。

    “這位公子和四位佳人,可以去聽潮閣。”

    “可否讓我們自己撐船過去,這小舟,恐怕容納不下多少人。”

    見那船伕一言不發就將小舟撐了過來,李璟笑着看着那小廝,客氣的出聲詢問。

    小廝愣了一愣,然後恭敬點頭。

    “自然可以,公子可會撐船?”

    李璟擺了擺手,示意沒有問題,只是看着船伕離開小舟,想着小廝點頭致謝。

    蚩夢還未坐過船,就是這小舟,都還是頭一次。跳上去過後,總有種小舟馬上就要翻過去的緊張感。

    李璟最後一個上去,穩穩的落在小舟上,也並未撐杆,只是用手拂了一拂,小舟就自顧自的順着晃盪的湖水,向着湖心小島飄了過去。

    上面廊道木欄上,還圍有團團人羣,嘈雜的望向這邊。

    “這處園林,主人是誰?”

    李璟將擔驚受怕的蚩夢扶了一扶,好奇的看向女帝。

    女帝身旁的梵音天自然而然的出聲:“好像是一個晉商修建的,可有些年頭了,早些年岐王……老岐王還在的時候,就開始動土了。”

    “不過這些年那晉商好似也並未在鳳翔待過,平時這裏也不怎麼開放,就是用於今夜這種詩會所用,曾經仔細探查了一番,也沒有發現什麼異樣的東西。”

    聽着梵音天的話,李璟卻只是沉思。

    他總覺得這裏,有種怪怪的感覺。

    卻說不出來哪裏怪。

    正愣神間,小舟卻不知不覺的已經緩緩靠近小島。

    就見小島那側黑影中,圍了一羣好似正特意等候着的人。

    當先那道氣宇軒昂的年輕身影,只是一頭白髮,手中持着一柄摺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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