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

    眼見那拄着木製柺杖的佝僂老嫗走近了,常昊靈和常宣靈又恭敬行了一禮。

    孟婆身軀不高,臉上滿是溝壑的痕跡,聲音帶着老態的沙啞感。

    “蔣仁杰急火攻心,又中了你的千屍萬毒掌,只怕是再無活頭。心懷反意之人,留下去也再無用處……你二人將其處理了吧。”

    常昊靈和常宣靈互相對視,都只見對面臉上閃過一絲喜悅之色,然後拱手而拜。

    “多謝孟婆。”

    孟婆一手拄着柺杖,一手背在身後,緩緩轉過身。

    不消片刻,身後就傳來二人尖利的聲音。

    “厲鬼勾魂,無常索命!”

    半響後,兩條幹癟的胳膊,被隨意的丟在地上,孟婆身後傳來黑白無常二人的腳步聲。

    “常昊靈、常宣靈,拜謝孟婆。”

    孟婆臉上莫名的神色一閃而過,轉過身,臉上除了皺褶外再無他色。看着恭敬跪在地上的二人,緩緩出聲。

    “你二人本已被逐出玄冥教,但老身念及你二人這些年替老身四處奔走的份上,五大閻君又是心懷反意之輩,老身才捨命保下你二人。今後可要爲玄冥教物盡其用……”

    黑白無常對視一眼,不敢言語其他,只是又低頭一拜:“孟婆放心,今後我兄妹二人,水裏火裏,都憑孟婆吩咐!”

    孟婆的一雙老眼微虛,柺杖在地上杵了杵:“都起來吧,回去後,還要好生給兩位判官解釋解釋。”

    “是。”

    黑白無常起身後,自是先將蔣仁杰和蔣元信的乾屍妥善處理了,才準備隨孟婆回玄冥教。

    “你們二人是私下聯絡的老身,故回去後,切記要低頭做人。勿要爲了一時口舌之快,丟了老身的臉。”

    說後面這句話時,一雙混濁的眼睛卻是放在了常宣靈的身上。

    常宣靈捂嘴輕笑,就要準備陪笑兩句。

    常昊靈拉了拉她身後的衣角,拱手一拜:“我們兄妹承蒙孟婆庇護才留有此命,自當盡心維護孟婆的威嚴。”

    孟婆點點頭,單手背在身後,拄着柺杖轉身。

    “走吧,教中不太平,你們二人回去也好幫老身分憂。”

    黑白無常自是恭敬點頭,各自牽了兩個閻君留下的馬,緊隨而去。

    這汴州遠郊的小林,終於恢復了靜謐,除卻遍地殘留的打鬥痕跡,再無他物。

    半響後,一道戴着斗笠的修長身影,才悄然從遠處的大樹後走了出來。

    李璟一襲窄袖青衣短衫,只是負手立在樹幹旁,靜靜的看着三人離去的方向。

    讓黑白無常聯絡孟婆,是他的主意。

    五大閻君去其三,各自內力也被常昊靈和常宣靈吸乾。比起實力猛增的兩個小鬼,作用變得愈發小的閻君,自然是要被玄冥教捨棄的人。

    還有一個原因,畢竟黑白無常一直是聽憑孟婆調遣。

    自己人用起來,想必是要趁手一些。

    如此一來,常昊靈和常宣靈在小天位中,也是不弱之輩了……

    李璟用手捏着斗笠邊沿,向下壓了壓。

    就看那溫韜,會不會出現在汴州城內。

    …………

    十月十四,立冬。

    宜祭祀,會友,祈福。

    偌大的汴州城,被蕭瑟的寒風緊緊包裹住,街上本絡繹不絕的行人,今日也龜縮在家中。

    不時有陣陣犬吠,從巷道里傳了出來。

    黑色的衣甲,刺紅的秀邊,有規律的低沉腳步聲忽地在街道上響起。

    偶有在街上的閒漢,逃也似的向旁處躲開。

    這兩日的汴州城,玄冥教的人明顯增多了些。

    本就是一些小鬼樣的人物,尋常百姓見了,只感覺渾身有種說不出的陰冷感。

    特別是那被玄冥教的教衆擡着的紅木棺材,在大街上緩緩而過,更平添了幾分詭異感。

    這支玄冥教的隊伍,攏共也就十來人,卻令這方街道上的百姓,都仿若喘不過氣來也似。

    除卻擡着棺材的四個教衆,其後的一衆戴着鐵面的教衆裏,有一人的身形,卻比其他人都要高一些。

    李璟幽邃的雙眸藏在面具後面,只是靜靜打量這片靜謐的街道。

    黑白無常兩個微末小鬼,平時出行就有這般陣仗,不敢想那逆賊朱溫,出行時又該是何等規模。

    不過說起黑白無常,如今功力大增,幾個閻君又全部喪命,地位倒是有些許提升……

    隊伍行進至一處幽閉的宅院內,那棺材忽地就被放了下來。

    兩個教衆上前,將棺材蓋掀開,幽深的棺材內,就閃出黑白無常二人的身影。

    常宣靈臉上畫着猩紅的眼妝,貼身在常昊靈身邊,嬌笑出聲。

    “你們在這裏候着,待我們回來。”

    一衆教衆只是低頭聽命,不敢直視。

    “對了,下去後還需要一幫我兄妹二人跑腿的,你們……”

    二人恰欲進院中那個造型怪異的屋子,常昊靈的腳步卻忽地一頓,轉身看向這十來個教衆。

    幾個教衆明顯就激動了些許,就算都戴着鐵面,亦能感受到他們身上的熱切。

    “那個個子最高的,就是你了。我兄妹帶着的人,自然也是要上得了檯面的。”

    常昊靈的眼睛在人羣中晃了晃,隨手指了指站在最後面的一位教衆,然後才與常宣靈攜手走近那屋內。

    在其他教衆嫉恨的目光中,李璟按着腰間佩刀,大步跟了進去。

    屋子外看起來造型怪異,屋內卻與尋常屋子沒有兩樣。

    普通的木製傢俱,幽黑密閉的環境,從窗戶透進來的光,也好似黯淡了些許。

    “殿下……”

    房門被關上,將外面衆人的目光隔絕,常昊靈才熱切的湊了過來。

    李璟擺了擺手:“在這裏就不要這般稱呼了,小心露出馬腳。待會到了你們那地方後,也莫要管我,該幹什麼幹什麼。”

    黑白無常對視一眼,只是點頭。

    幾人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就見常宣靈將牆上貼的畫像掀開,在其後的牆上按了按。

    李璟的腳邊,石制的地板就緩緩移動了開去,露出一座深幽的洞口。

    潮溼發黴的氣息,忽地就傳了上來。

    常昊靈和常宣靈自是當先走了下去,輕微的腳步聲就漸漸遠去。

    李璟沒有猶豫,擡步踩上階梯,走了下去。

    片刻後,移開去的石板,又緩緩的移過來,將洞口封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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