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衆賓歡譁。

    整個洛陽城內,都籠罩在歡悅之中,大勝的大唐朝臣,能出席秦王的這場宴席,都是與有榮焉。

    又都是多日未得喝酒,所以今日,好似大半個洛陽城,都沉浸在酒香之中。

    一直到了後半夜,故作大醉的李璟,纔在衆人服侍之下,回到皇宮。

    皎潔的月色撒在宮牆以及青石板上,滿是朦朧的美色,有縷縷絲竹管絃的樂聲傳了過來,令李璟心情愈加愉悅。

    魁木和鍾小葵帶了一隊錦衣衛,就護在李璟的身後,自進入皇宮之後,只有鍾小葵才繼續伴在李璟身邊,魁木帶着其他人全部散去。

    此刻李璟行步之間步履穩重,哪有什麼大醉的模樣,無非就是躲避底下那羣莽夫丘八一碗一碗的敬酒,又已至深夜,纔不得不借機離開宴席。

    洛陽最大的酒樓,都被包攬下來,整個大唐有數的朝臣武官都以秦王的名義宴請到那裏,大肆慶賀。

    李璟畢竟現在還不是皇帝,還不能大肆在皇宮大擺筵席,遂只能在皇宮外安排一場。

    鍾小葵在方纔就已經將多日來的見聞盡數報給他聽,此時伴在李璟身旁,遠遠得見遠處殿前有一道紅裳身影站立,就悄無聲息的退下了。

    李璟散了散渾身的酒氣,才大步上前,隔着幾米之遠,就出聲詢問。

    “怎的在這裏等我,不是說好了今夜我來找你嗎……”

    他的語氣中帶着調侃,有稍許不正經的聲調,但女帝也只是微微一笑,順勢在李璟走過來時,用手扭了扭李璟的腰間肉。

    李璟毫無防備,眉頭一皺,臉上就現起痛苦之色。

    但是他畢竟理虧,出去一趟帶個女人回來,確實是不像話,該檢討。

    好在女帝也知曉李璟兩入太原所發生之事,只是輕哼一聲,就撒開手。

    “你將李星雲帶回來,有何打算。他可不是尋常可以左右之人,只是他背後的不良帥,就能夠使他落於不敗之地。”

    此次李璟去太原,其間的事情自然給女帝清楚言明瞭的,也是所幸有巴戈,不然李星雲真就在太原登基稱帝,掌大唐正統,那才真是天下譁然。

    到那時,麾下將士自然士氣受損,民心分散,雖然必然還會擁戴李璟,但絕不會達到如此高度。

    拼死拼活征戰沙場,到了最後被別人摘了果子,若是起兵生亂,又要被冠以一個逆賊的名號,換誰都心裏憋屈。

    而且,若真是天下兩個李唐正統的局面出現,恐怕紛爭就會愈加激烈,百姓受的苦難也愈加嚴峻。

    所以,這也是女帝能夠接納巴戈的重要原因。

    李璟本也不是什麼貪圖美色之人。

    “既然他真肯認我爲兄長,自然要兄友弟恭不是……袁天罡固然頑固,但如今大勢如此,李克用此次行動或許就有他在其間策劃,但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李星雲本就不是貪圖權位之人,強行如此,反而不能讓他如願……”

    李璟將雙手搭在漢白玉雕欄之上,青色蟒袍在月色下灼灼生輝,顯得他愈加英姿勃發。

    當日,李星雲責問過他陽叔子死因如何,但其實他並沒有正面回答,單單是李星雲自己心頭的那桿秤,就已經想明白了其間緣由。

    而李璟固然是他的仇敵,但在大義當前,李星雲終究還是放下了個人恩怨,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反而認同了李璟。

    也不知道袁天罡知曉過後,到底如何作想……

    女帝皺了皺眉,看着李璟的側臉,稍稍有些愣神。

    不過只是短短兩年的時間,當日那個在鳳翔誇誇其談的稚嫩青年,真就做到了這一步。

    雖然若沒有她的支持,這一切不過只是空虛。但若沒有李璟,或許她也只有在多年之後,纔有機會登上這洛陽的城頭,望一眼這冠絕古今的恢宏宮殿。

    或者,終身難也。

    總之,都是天幸。或許袁天罡也不會料想得到,李璟能夠做到這一步來。

    “他若真能依附於你,自然是極好的……就怕他有異心……當真有你所說那般無慾無求?”

    說起來,還是李星雲這種男人過於少了些,也可以說更聰明瞭些。

    李星雲更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做不好一個皇帝,或許也是厭倦這種爾虞我詐,終身都只能防備臣子,只能做一個孤家寡人的生活,纔想做一個只需要閒雲野鶴的人。

    李璟哈哈一笑,轉身看向女帝,將手放在女帝的肩上,笑道:“其實,只要他能夠做到比我更好,將這個位子讓給他又如何。”

    “天下苦於戰亂久矣,自玄宗以來,各地就動盪不止,如今的百姓,實在是太過艱難了些……只要能夠一統,再推行仁政,手握民心,何愁社稷不穩。只是,這其間的壓力,或許只是一粒沙,但落在一個人的肩上,就如一座大山……”

    說到最後,李璟頓了頓,眼神間露出思緒來。

    他是後世之人,當然能夠清楚的知道現在的百姓過的到底有多苦。之前他沒有能力,自然只能明哲保身。但如今手握了這種能夠改變天下蒼生的實力,豈能容忍李克用之流,再如此紛爭禍亂下去。

    一個時代能夠延續穩定下去,首要前提,就是真正一統,方能推出決策的意志。

    李璟這番突然的感慨,讓女帝稍稍愣神,心裏的顧慮,也瞬間灑然一空。

    李璟如此,又何愁有人能夠奪得他的權力。

    “不過,這個耶律阿保機……我之前本意是將他殺了以絕後患的,但如今,就將他養在洛陽吧。我給你說過的那個耶律剌葛,固然有些本事,但是在鼠目寸光一些,讓他掌控契丹,這幾年之內,草原是統一不了的。”

    說到這,李璟纔想起這個順手被帶到洛陽來的耶律阿保機來,現在就被安置在驛站之內,以國家外使的規格招待他。

    他現在也徹底坦明瞭身份,還想商議請李璟派人將他送回草原,今後世代於大唐爲盟,願爲大唐調遣。

    但歷史上,晉國可就是被他背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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