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不良人:誰還不是個李唐後裔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大唐沒有好人
    “嘩啦……”

    刺骨的河水從掌間重新潑灑下去,迴歸了原屬的河流當中。

    張子凡半蹲在河邊,捧起一潑河水,清理了下面頰。

    在馬車裏看了一夜的書,正好用這冰水醒醒神。

    他身後先是傳來了一道輕微的腳步聲,繼而余光中便看見有一對灰色的皮靴停在了他的身旁。

    “張祭酒一路如此勞苦,還不忘熟讀書冊,乃真國士也。”

    張子凡淡然一笑,甩了甩手上的水漬,站了起身。

    “聽說大元帥車廂內,亦有好大一堆兵書——本官怎知道大元帥不是徹夜未眠呢?”

    “哈哈哈哈——”

    耶律堯光心情很是不錯,長笑道:“某在張祭酒這等大才前,那就是班門弄斧了。”

    這成語從他口中說出來,讓張子凡稍稍有些驚訝:“哦?看來大元帥這幾月在中原,學了不少東西嘛。”

    耶律堯光哈哈長笑,抱着胳膊道:“某在洛陽這些時日,可時常去‘學校’蹭課,亦結識了好些翰林院的學士,在交談間常有所獲。”

    張子凡啞然失笑。

    這廝倒是不見外,話語間完全沒把兩人的身份分清似的。

    這耶律堯光雖然是漠北人,且身份還不同尋常,放在他處理應是被人唯恐不及纔對,但他待的地方卻是洛陽。

    洛陽,京畿之地!

    如今天子雄才大略,武德充沛,以至現今朝野政事清明,府庫充裕,大唐疆土百萬,四方蠻夷一個接一個被打服。

    作爲這天底下最大都市內的居民,何嘗會對這區區一個漠北大元帥產生畏懼感?

    何論是常常自詡爲天之驕子的翰林院學士,縱使是知道耶律堯光的身份,也願意將他包容進去。

    北方蠻子嘛,好學是好事。

    咱作爲天朝學士,教教他們是應該的。

    因此這一套下來,真讓耶律堯光白嫖到了不少東西。

    但越是如此,卻越激發了他雄雄的大志。

    ————

    “張祭酒此行幽州,是爲何事?”

    遠處的隨行人員已經在準備早飯,耶律堯光伴在張子凡身旁,一臉淡然的隨口問道。

    張子凡不疑有他,只是淡笑着指着不遠處車馬旁邊那些套着棉襖的青年學子。

    “帶學子游歷,再行聖上授予本官之事。”

    耶律堯光不動聲色:“張先生大才,堯光早就多有耳聞。之前堯光本還不信,但自從一日聽過先生授課之後,才覺昔日枉讀了十年書!”

    張子凡有些驚訝。

    “大元帥還聽過本官的課?”

    李璟重新開辦的翰林院改過革,設立了一些開放性地點的大課,是允許一些持有介紹信及學校通行條的青年入院聽課的。

    這漠北大元帥看起來濃眉大眼的,居然有手段搞到這些東西?

    耶律堯光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後腦勺:“某花了十兩銀子,在別人手裏買的一個通行條……當日某換了裝束,聽課的人實在太多,恐怕張先生未曾注意到某。”

    張子凡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繼而他又聽耶律堯光好一通吹噓,無非就是誇他文采斐然,才學冠頂等等等等。

    末了,張子凡便聽見耶律堯光忽的一嘆,似是有些打抱不平道:“張先生如此大才,大唐皇帝怎捨得就讓先生做這些瑣事!”

    接着,他又繼續有意無意說道:“若是我,定讓張先生列居宰相,行軍國大事參決!”

    張子凡謙遜回道:“朝內能臣輩出,本官需要磨練的地方還有很多,聖上也是知人善用。”

    “誒——”

    耶律堯光擺了擺手:“先生謙虛了,某看你們皇帝,就是沒能看見先生的才能,才讓先生來做此帶人遊歷的瑣事。”

    張子凡笑而不答。

    前者還欲再開口,忽的就聽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堯光!”

    他霎時一驚,與張子凡一起折身望去,只見耶律阿保機領着兩個奴僕快步而來。

    他甫一過來,便狠狠的瞪了一眼耶律堯光。

    “你在給張祭酒胡說些什麼東西!”

    張子凡笑呵呵的替身旁的大元帥打掩護:“無妨,無妨……大元帥見解不凡,本官正好與他閒談交流一番。”

    耶律堯光心下微動。

    張祭酒真是個好人啊……

    死死的瞪了眼有些不滿的次子,耶律阿保機向張子凡歉意的屈身。

    “堯光生長於草原,不知曉中原禮儀,小王在此給張祭酒賠禮。”

    張子凡笑眯了眼,手上動作卻是不慢,一把便扶起了耶律阿保機。

    “歸義公……哦不,是大王多心了,本官不是講究俗禮的人。”

    “那便好、那便好,小王車中有一尊前些年收到的玉雕金蟾,聽聞張祭酒乃天師府世家,願以此借花獻佛,贈給祭酒大人。”

    面對這漠北王的好意,張子凡只是笑着客氣擺手:“大王美意,本官本不欲推辭,奈何本官現已不入道家,只能辭謝了。”

    說着,他用手指着已然飄起騰騰熱氣的營地。

    “想必喫食已經備好了,本官現下只覺飢餓纏人,就不多陪大王與大元帥了,暫且告辭……”

    耶律阿保機被拒,也未多惱,只是淡笑的看着張子凡客氣的離去。

    但耶律堯光卻是感到很惱火,眼見這會周邊只剩下自己人,便慍怒道:“父王,你這是何意!”

    耶律阿保機嘆了口氣,拍了拍後者的肩膀。

    “你的心思,爲父都明白——只可惜,用錯人了。”

    耶律堯光很不甘心:“父王,你可知這張祭酒的能力?”

    “單他一人,所能影響的中原學子起碼便有數百人!別提他的父親,可是當代天師府的天師!我們若是與他交好,日後……”

    “行了。”

    見次子如今越發頂撞自己,耶律阿保機也不想管束他,只是淡淡的問了個問題。

    “你可知,這翰林院的院長與那大唐中央軍校的校長是誰?”

    耶律堯光先是愣住,繼而皺眉:“與那張祭酒有何關係嗎?”

    耶律阿保機斜視他,只是感覺自己這個兒子蠢的可愛。

    “是李璟,是如今的大唐皇帝——你這段時間結交的那些青年才俊,無論文武,皆是天子門生。”

    我……

    耶律堯光在風中凌亂。

    “再問你,你可知這張祭酒爲何與我們一同北上?”

    漠北大元帥有些慌了,結結巴巴道:“不是、不是帶學子游歷……”

    用粗糙的大手拍着這個蠢兒子的肩膀,耶律阿保機越發覺得自己在洛陽這幾年變得更聰明瞭。

    他嘆了口氣,在離去之際輕飄飄的落下一句話。

    “他便是與我們漠北談判的主使,他此去幽州,漠北便是大唐的番邦了。”

    兩個奴僕亦是跟着耶律阿保機離去,獨留下耶律堯光在原地石化。

    他不能想象,這不擺架子好說話的張祭酒,方纔是怎麼在心底嘲笑自己的。

    他也不能想象,自己在洛陽的那些小動作,是不是一直在別人的監視之中。

    大唐——沒有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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