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紫色火焰 >第35章 掣肘探案(5)
    在大學時代,李呈然居然有幸結識梁真和霍京華他們四個死黨,連他自己都覺得是個意外。

    因爲其他幾個死黨,都是城裏人,即便霍京華和梁真沒有柳華南和楊萬鈞那麼有錢,但也稱得上是家境優越。他們四個人上大學的時候,不管是假期還是閒暇時間都不用出去打工,兜裏照樣有花不完的零花錢。

    可是李呈然就不一樣了,他是個從個大山裏走出來的苦孩子。

    他在家中不是獨子,下面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因爲家鄉沒有什麼工廠,他的父親選擇了泥瓦匠這個職業,常年在外地的工地上打工,母親在家務農,負責照看幾個孩子和種地。

    李呈然人是老實巴交了一些,但他的腦子是非常好使的,從小到大一直名列前茅,那是他初二升初三那年,父親覺得他已經十六歲了,個子是瘦小了點,不過力氣應該有了,是時候該考慮讓他輟學,帶着他去工地上打工了。

    於是在那個夏日炎炎的暑假,父親帶着李呈然來到了一所大城市的工地上,開啓了李呈然的工地搬磚生涯。

    起初,李呈然對父親的安排言聽計從,畢竟家中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要照顧,他要是繼續選擇唸書,他覺得非得把父母壓垮不可。可是來到外面的大城市以後,在工地上工作一段時間後的李呈然,就改變了自己的這種認知。

    他不怕嚴寒酷暑,不懼驟雨狂風,別看他那時候歲數還小,連那個年代的成年人法定年齡還沒到,但他在很小的時候,就跟隨母親去地裏種地,趕上下雨的時候,母子二人就冒雨去地裏撒化肥。

    趕上三伏天的炎炎夏日裏,他和母親二人依然汗流浹背地頂着烈日的暴曬在地裏幹活,經常爲了把活幹完,要忙活到下午兩三點纔回家喫午飯。

    有時候他因爲天氣太熱,曬得黑汗白流的黝黑皮膚出現了蛛網般的乾裂,因此幹活慢了,母親還會訓他,覺得他在偷懶。有時候他被母親訓哭了,母親還會打到他不在哭泣,繼續幹活爲止。

    就是在這樣的環境生活中,命運一開始就把李呈然打造成了一個性格堅韌不拔,習慣逆來順受的小小男子漢。

    農村人就是這樣,他們生來與田野相伴,莊稼和收成就是他們活着的希望,所以他們一直把喫苦耐勞當成自身的生存資本,他們不允許自己喊累,因爲他們知道自己不能懶惰。

    其實母親在訓斥李呈然的時候,心裏也會心疼自己的兒子,但她沒有理由不這樣做,因爲像她們家這種鄉下人,根本沒有顧影自憐的資本。

    所以當年那個身在工地上的農村少年,並不是因爲工地上太累太苦,才改變了父親爲他安排的命運,他之所以想要改變命運,是因爲他的視野變得寬闊了,——他見識到了大城市裏的人們是怎樣生活的。

    那些穿着得體的男人,和舉止優雅的女人,偶爾在李呈然的身邊路過,李呈然總能聞到他們的身上帶着淡淡的,或者濃郁的香水味,而那些人每當見到他們這些農民工,有的穿着時髦的漂亮女人還會直接捂着鼻子跑開。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汗水味道並不好聞,只是他習慣了而已,所以嗅覺會因爲習慣對他形成一種欺騙。

    可是······都是人······爲什麼那些人可以活的那麼體面瀟灑,而他卻只能淪爲社會的底層,從事着骯髒累人的工作,還得不到那些人的尊重?

    學校的課本里一直都在說,勞動者是最可愛的人,周總理還曾在滿身疲憊之餘,親切地握着一位清潔工的手說:你辛苦了。是的,革命是分工不同,不分尊卑,不分貴賤,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周總理那樣有着超然的智慧,和一顆聖人之心。

    李呈然不甘心。他的腦子並不笨,他的學習成績一直很好,他覺得自己不應該接受那些人的冷眼唏噓,不該接受這樣的命運安排。他雖然出身在農村,可是又有誰規定,農村人不能出人頭地?古人都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何況他是現代人。

    所以,李呈然對父親提出了想重新回到學校的想法。父親是個做事簡單利索的男人,他教育孩子一般來說就四個字:不聽就打。

    於是,父親面對自己兒子的不服從管教,直接當着所有工友的面,把李呈然暴打了一頓。後來李呈然的手臂被父親打出了淤青,嘴角流淌出了青澀的鮮血。但他沒有選擇屈服!

    後來還是好多工友制止住了他的父親,紛紛勸阻他的父親,這孩子不能在打了,在打就要進醫院,今天你們父子倆的活都白乾了,恐怕工資都搭進去還不夠。可此時的李呈然仍然沒有對他低頭認錯,他望着兒子那雙倔強到近乎冷酷的眼神,不知不覺中竟然被嚇退幾步。

    這個時候,有個工友對他說了一句道破天機的話,你這個兒子,將來長大後一定不是凡人,你最好不要左右他的人生,若是你強行干預,只怕會遭受天譴。

    李呈然當然不會認爲自己有什麼天命在身,他在學校裏所學習到的課本,沒有一本書提到過天命所謂何物。但文化水平不太高的父親,卻對工友的這番話產生了半信半疑。只是,當你一旦對某種事情產生半信半疑了,那麼你最後的選擇多半是相信,因爲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後來李呈然回到了學校,但他也承諾了父親,每到暑假就會到外面和父親一起在工地打工養家,寒假則會去一些飯店端盤子洗碗貼補家用。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李呈然大學畢業爲止。

    相較社會閱歷而言,李呈然更能體會到世態炎涼,人情冷暖,他的那幾個死黨考慮的是彰顯個性,開疆拓土,而他除了學習之外,只能爲一家人的溫飽奔波勞累。

    所以李呈然很羨慕他們幾個人。最起碼他們不會因爲包工頭剋扣工人工錢而跟隨父親去上訪追債,也不會被一到年底就忙得不得了的飯店老闆呼來喝去。

    和他們幾個人成爲死黨後,好處也是蠻多的,每次出去喫飯都不用李呈然這個窮小子結賬,也沒有人因此嫌棄李呈然。

    李呈然自知理虧,以至於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經常是最勤快,也最卑微的那個人,沒有任何人要求,他就會抽時間出來打掃宿舍衛生,還經常幫他們跑腿去外面買飯,去圖書館找他們需要的各種文獻資料。

    那時候的李呈然,臉上始終帶着一種形容不出來的深沉的卑微,完全不是今天這幅盛氣凌人的樣子。至於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自身的這種性格的,大致要從幾個人大學畢業後開始說起。

    再後來幾個人大學畢業了,梁真終於說服了柳華南和楊萬鈞,拉來了柳氏家族的財團支持,也讓楊萬鈞的父親出資了一部分,才建成了“異日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

    一開始,公司的董事長是柳華南,因爲他的股份最大,但柳華南只不過是名義上的董事長,他終究是紈絝子弟出身,雖說當初被梁真洗腦過,一旦親自操刀上陣,時間不久就打開了退堂鼓,他根本受不了公司那一大堆繁瑣的事情,後來乾脆不來公司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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