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笑了笑，“先別糾結這件事了，現在對於你來說，是人生當中的一個重要關口。”
霍自立不解地問：“什麼重要關口？”
“以前是調查整個異日集團，現在只是調查你的父親。”局長沉吟道，“所以，我覺得現在的你有兩個選擇。”
“什麼？選擇······”
“對，”局長接着說，“第一個選擇是，你現在回到警局官復原職，我會向上面爲你論功行賞，然後異日集團的案子，你不要管了，就當是爲了避嫌，因爲現在畢竟涉及了你的父親，你必須需要回避了。”
“第二個選擇呢？”
“第二個選擇就是，你現在繼續回到異日集團，做你的總經理，繼續潛伏，同時，你不要試圖幫着你父親脫罪，你要想辦法把其他人的祕密調查出來。”
霍自立陷入了沉默中，他此刻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梁夢說的那句話，——所有的人都把他當成“孩子”看，都不和他一般見識。
局長嘆道：“我知道這第二種選擇挺難爲你的，因爲你的處境以及你所做的事情，勢必會讓所有人不理解，甚至會被他們所有人當成傻子，認爲你爲了立功出賣了父親，也出賣了家業，簡直就是一個大傻子。”
他接着說：“但是第二種選擇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你是警方臥底的事情，只掌握在三個人的手中，一個是我，一個是你的上司劉隊，還有一個是那個神祕來客，你知道，這不用我多說，假如你回去繼續做臥底了，你其實可以趁着自己的便利條件幫助你爸擺脫審查。”
霍自立怔怔地看着局長。
局長苦笑道：“因爲即便你這樣做了，我們也不會知道，只要你做得天衣無縫的話。”
“我不會那樣做的，”霍自立直截了當地說，“我在做警察的時候，也是宣過誓的，我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那就好，”局長嘆道，“但我還是覺得這第二種選擇對你不太友善，我希望你現在能夠歸隊，然後以避嫌爲由，選擇迴避。”
霍自立搖了搖頭，“不······有些事情······我還沒有搞明白······”
局長問：“哦？什麼事情沒搞明白？”
霍自立微眯起了眼睛，緩緩道：“在海島上的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當天夜裏，霍自立回到家裏後，父親還沒有回家，大概是去外面的酒店應酬一些和公司有業務來往的客戶去了。
衝了個熱水澡，關掉了燈光，臥室裏陷入一片黑暗，他躺在了牀上，雙眼怔怔地看向上空，紛亂的思緒無從整理，一會兒想起局長說的那些話，覺得局長的洞察能力真的不一般。
但是假如事情的結果真的如同局長預料的那樣，還隱藏着更大的陰謀，他又覺得這樣的結果實在令他無法接受，這意味着在這場連鎖事件中沒有一個人是清白的，包括梁夢。
一會兒，他又想起昨夜和梁夢的溫存。
梁夢的皮膚很好，像是水一樣柔滑，身體非常柔軟，給他帶來了極致的生理安慰，對方的身上還散發着一種形容不上來的幽香，大概是梁夢一直用那一種香水的緣故，那種沁人心脾的香味滲入了她的肌膚，成爲她的一部分。
這麼美的一個女孩子，怎麼可能會是壞人呢？霍自立實在難以想象。因爲男女一旦有了肌膚之親，像霍自立這種善良到骨子裏的男人，就會把對方當成是這輩子最愛的人。
自從他回到這所別墅，見到生活在電腦中的母親之後，起初是感動，後來是困惑，後來相處得久了，他就慢慢發現，這個生活在電腦中的母親其實並不是他真正的母親，因爲他在那個智能虛擬的母親身上，看不到任何的抱怨和哀愁，就好像創造她的科學家們，在程序中並沒有爲她加入“怒哀愁”，只加入了“喜”。
一開始，霍自立每天回到家裏，都會去電腦中的母親面前，和母親說說話，那段時間，偶爾霍自立也會莫名掉眼淚，說不上是感動還是慶幸，也可能是在母親死後還能見到活着的母親，心中總有些慶幸吧！
可是時間一長，霍自立見母親的次數就變得越來越少了，因爲母親從來沒有跟他抱怨過爲什麼好久都不來看她，每次他來到母親面前，母親都是那副笑容可掬的嘴臉，對他噓寒問暖，問他有沒有交女朋友。
母親也不問他到底想不想回答這些問題，總之，每次來基本上都是千篇一律的問題，這讓他懷疑這位母親的真實性。但他想即便真實的母親在世的話，估計現在也會喋喋不休地問他這些問題。
除此之外，他總是有種被父親欺騙的感覺，但父親的初衷總歸是好的，他不可能記恨父親一輩子，也不可能讓父親帶着遺憾和悔恨過完這一生。
現在回想起來，自從回到海島後，屈指可數的是，他只見了母親三四次，他鬼使神差地打開了燈，起牀後來到母親居住的“臥室”，打開了電腦，見到了母親。
屏幕中的母親一身白色的睡衣，隨便紮起來的長髮有些蓬亂，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哈欠，問霍自立：“兒子啊，早不來看你媽，都深更半夜了，你還來打擾我，不知道我還要睡覺啊！”
“對不起媽媽，”霍自立嘆了口氣，笑道，“我睡不着了。”
“爲什麼睡不着？”母親問，“你有心事啊兒子？”
霍自立眨了眨眼睛，尋思着要不要把海島上發生的那些事情的詳細經過和他的猜疑一股腦告訴母親，母親似乎看穿了霍自立的心思，“兒子，你肯定有心事，講給你媽聽聽，讓我也解解悶。”
見霍自立垂頭不語，屏幕中的母親又嘆了口氣，說：“兒子啊，你別以爲你好長時間不來看你媽，我還會一如既往，沒心沒肺地快樂着，我只是不想讓你看到我傷心的一面，哪個當媽的不希望自己的兒子陪在身邊，只是天底下做媽媽的都知道，做兒女的平時一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他們需要生存，需要工作，需要結交女朋友，你不可能一輩子守在我的身邊······”
霍自立猛然擡頭，淚目······
原來這位被“克隆”後的母親也會傷心的······
雖然她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呆在智能系統中，只要掐斷電源就會進入漫長的休眠狀態，但是她卻具備了人類所有的情感，每次她被外部開機醒來後，都會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她也會抱怨自己的孤獨，卻不能講給兒子聽，因爲她會害怕兒子傷心，她雖然醒來的時候並不多，但因爲智能已經在她的大腦中輸入了時間概念，所以她能清晰地感知自己忍受了多久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