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後來我爸自殺了······”霍自立黯然神傷,“我爸是個沒有主見的人,他這輩子,一直都是······被一些人牽着鼻子走,儘管他在生意場上呼風喚雨,不過很多事情都是權衡利弊的結果,同樣沒有自己的主見,就比如說,他曾被梁真脅迫,販賣公司機密技術,而在生活中,他更習慣隨遇而安,若非如此,那個女人也不會趁虛而入,最終導致我媽媽的意外死亡。”
他傷感地看着梁夢,“如果沒有什麼人給我爸爸下定決心,他就算想到了自殺,也會猶豫不決,他什麼事情,就只會拖,直到拖到沒有辦法更進一步的時候,他這時候纔會做出選擇,但是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山窮水盡,他的自殺,一定有人在背後慫恿。”
梁夢問:“你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霍自立說:“那個在背後慫恿我爸自殺的人,就是你。”
梁夢垂下了眼簾,緩緩低下了頭,“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疑了?”
霍自立說:“我可以很坦白地告訴你,我的確是個臥底,我到現在爲止,還是一個警察。”
梁夢說:“這個我早就知道,不用你說,你之前不告訴我,我也可以體諒你,因爲你是臥底,你自然不會到處去跟人家說,我是臥底,但是你的臉上雖然沒有寫着臥底這兩個字,身邊的很多人,還是會把你當成臥底,不只是我,你是臥底,對我來說,已經是一件習以爲常的事情。”
她苦笑道:“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爲你到現在爲止,依然還是個警察,所以我才喜歡你的,如果你真的如同你以前說過的那樣,私自開小公司被警局開除,那樣的你,纔是我看不起的······但是你現在,爲什麼要跟我說這個?”
霍自立說:“那是因爲,我的一個同事,在今天,被人謀殺了。”
梁夢“啊”了一聲,“什麼?被人······謀殺?”
霍自立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梁夢,“你知道的,我多麼希望,這件事和你沒有關係。”
“怎麼會和我有關係?”梁夢說,“我怎麼知道你的同事被人謀殺了?天吶,還是個警察······到底是怎麼回事?”
霍自立說:“我的智能媽媽無緣無故中病毒後,我並沒有把媽媽郵寄給我的同學去修理,我騙了你,我把她交給了丁乙。”
梁夢說:“關於這個,你瞞着我不是更好,爲什麼還要說出來?你難道真的想讓我們走到山窮水盡,一拍兩散?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她呼出一口氣,眼角有淚水溢了出來。
“就因爲我害怕我們走到那一步,所以我現在才更要跟你說!”霍自立的聲音沙啞淒厲了幾分,似乎飽含着莫大的哀傷,“就在今天,丁乙約了你出來見面,我的同事這些天也一直在跟蹤丁乙的行蹤,丁乙和你見面了,你們談了很多話,可就在這個時候,我的同事被人謀殺了!”
“那個時候,我是不是正在和丁乙,不,是我爸爸,我和我爸爸是不是還在談話?”梁夢問霍自立。
霍自立說:“好像是的,我不太確定。”
“那既然我和我的親生爸爸正在談話,你又如何認爲是我殺了你的同事?”梁夢繼續追問。
梁夢冷笑道:“我爲什麼要這樣做?”
霍自立說:“因爲你要保住所有的祕密!而那些祕密,掌握在我的智能媽媽的手裏。”
梁夢聽出了弦外之音,問:“難道你去見了我爸爸?”
霍自立怔住了,他不想揭穿他和丁乙見面長談的事情,因爲這就意味着他在挑撥梁夢和丁乙這對父女之間的關係,梁夢好不容易纔和丁乙相認,他必須說出一個善意的謊言來掩蓋這件事。
“我沒有去見你的爸爸,”霍自立說,“但當初我是走投無路纔想到找你爸爸幫忙修理的,可我本來就懷疑是你在背後慫恿我爸爸自殺的,所以我又擔心萬一是這樣,你爸爸一定不會大義滅親,很可能會找你談及此事,所以爲了穩妥起見,我才找了我的同事小高去跟蹤你爸爸。”
梁夢說:“可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懷疑小高就是我害死的,我在你的心裏,就是這樣的齷齪不堪嗎?”
“不,你在我的心裏,一直都是我最愛的女孩子,”霍自立很坦白地說,“你就算做過太多的錯事,就算你殺了人,我也會疼你,愛你,但我不希望你走上絕路!”
他接着說:“假如我的推測都是正確的,······你這麼聰明,怎麼會想不到從來沒有和你聯繫過的爸爸突然把你約出來,到底是爲了什麼,你爲了掩蓋你當初做過的那些錯事,難道就沒有可能找一個殺手來應對不測嗎?”
“可笑,”梁夢繼續裝作無辜地說,“原來你是這樣多疑的男人,是我看錯了你······”
她還沒有說完,霍自立就打斷了她,“我今天跟你講這些,早就不在乎你到底怎樣看我了,只要你不會繼續犯錯,只要你懸崖勒馬,就算你認爲我是個傻子都無所謂。”
“你還不如傻子呢!”梁夢說,“你是個大渾蛋!”
言畢,她起身,掀翻了餐桌,碗碎了,碗裏的南瓜粥濺了霍自立一身,臉上也是。
霍自立用手抹了一把臉,感覺那些飯粒很燙。
梁夢轉身離開餐桌,上了樓。霍自立在樓下呆呆地坐着,看着自己的身上的污漬,欲哭無淚。梁夢再走下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個行李箱。
“你幹什麼去?”霍自立問梁夢。
梁夢沒有回答。
霍自立起身攔住了她,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到底去幹什麼?”
“你管不着。”梁夢說,“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井水不犯河水,你放手!”
霍自立沒有鬆開。
梁夢說:“你把我弄疼了!”
霍自立沉默着,握住梁夢胳膊的那隻手在慢慢地鬆開。
梁夢猛地掙脫開,給了霍自立一記響亮的耳光。
這個時候,她居然發現霍自立在流淚。她的手掌落在霍自立的臉上,感覺很滑,落下來的時候,手上溼漉漉的。
梁夢的手軟了,鬆開了行李箱,蹲在地上哭泣了起來,像是一個可憐而無助的小動物。
霍自立的心碎了。
“其實我有多希望,我長大後經歷的這一切,都是一場噩夢,”梁夢哭泣着說,“爲什麼我還沒有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