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梁夢沒有不在場證明。
“那些方便麪的袋子上，有沒有標註着生產日期？”霍自立問局長。
這些天以來，霍自立雖然沒有親自參與調查，但是一直在幕後密切關注案情的進展，最近他也好像忘記了自己的臥底身份，公司一閒下來就開車來到警局，局長對霍自立這樣做也並不反感，他大概是知道在異日集團的高層當中，沒有人不認爲霍自立是警方臥底的。
“有，日期不一樣，還有去年的，牌子也不一樣，”局長點燃一根香菸，開始了吞雲吐霧，一籌莫展道，“兇手很狡猾，肯定是在不同的地方採購了這些方便麪。”
“那根據食品編號能不能查到這些方便麪究竟出自哪個超市？”霍自立接着問。
“這個估計很難查到，”局長嘆息一聲，“這些食品都是通過商貿公司的送貨兼業務員給超市發放的，很多商貿公司的送貨員都不會記錄商品編號，他們只會記錄數量，所以這個估計很難從頭查起。這個城市裏上千萬人口，若是真想查出是什麼人買了方便麪拿去那個廢棄化工廠給陳阿三他們喫，簡直比登天摘星難多了。”
霍自立沉默了很久，忽然又問局長，“在這段時間裏，派去盯住梁夢的同事們，真的沒有發現梁夢有什麼反常行爲嗎？”
局長搖了搖頭，嘆道：“他們一天二十四小時輪班跟蹤梁夢，並沒有發現你那個梁夢有什麼異常，她的一切活動都在警局的監視之下。”
他頓了頓，接着道：“但是現在人都死了，盯住她的人，也撤了······”
霍自立再次陷入了沉默。他說不上是慶幸還是怎樣，心裏總有種怪怪的感覺，他感覺那個兇手就是梁夢，除了梁夢，再無他人的可能。但是梁夢的一舉一動都在警局的監視之下，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不得不說，梁夢的嫌疑解除了。
局長冷笑一聲，“以前在電視機裏看那些狗血的破案劇，經常會出現一些做起案來天衣無縫的兇手，在我們內行人看來，這簡直就是把罪犯神化了，但是現在這樣的兇手，就真的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
霍自立心中一緊，他聽出了局長話語中的弦外之音，問道：“局長，您的意思是，兇手還是梁夢？”
局長點了點頭，“雖然我不知道這個梁夢到底是通過什麼辦法，擺脫警察對她的控制的，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幕後的真兇，就是梁夢。”
他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着霍自立，“如果不是梁夢，那這個幕後真兇，就是你了。”
霍自立的脊背一陣冰涼，錯愕道：“局長，您剛纔說什麼？”
局長說：“我說，如果這個人不是梁夢，那兇手肯定就是你了。”
霍自立問：“爲什麼？”
局長微眯起了眼睛，隨着口中冒出的煙霧緩緩地說：“因爲，你的心裏，還愛着梁夢，你是騙不了我的。”
霍自立用驚駭的眼神看着局長，頓時明白了局長的意思，自己幫助局長推理道：“如果我還愛着梁夢，那就有可能爲了幫助梁夢脫罪，故意讓警局懷疑她，並讓警局時刻密切注意她的動向，然後我就自己去作案，殺掉陳阿三和那個私家偵探，最後給梁夢贏得了不在場證明，讓她免除被警局懷疑，而小高的死，也會被警局自然而然地認爲是另有其人在幕後指使？而我因爲舉報了梁夢，也同樣不會被警局懷疑我是故意聲東擊西，藉此來保護梁夢？警局也自然不會懷疑我？”
局長點頭嘆道：“你分析得很對，但你也不要怪我這樣想，身爲警察，本來就是要對被牽連進案件當中的任何事物都要保持足夠的懷疑的，但是，一切還得需要證據，懷疑只是懷疑，只能止步於此。”
霍自立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警局之前懷疑我爲了保我爸爸，對我有了提防的意思，我爲了自己的職責，遠離了我爸爸，後來我爸爸死了，我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但是現在，警局又開始懷疑我幫助梁夢脫罪，還殺了人······小高是我最好的兄弟······他爲了幫我纔在做事的時候死掉了，我若是爲了兇手，包庇兇手，我還是人嗎？”
他握緊了雙拳，手背上青筋暴起。這是他非常罕見的一次發火，而且還是跟局長動怒。
局長笑了笑，“自立，別衝動。”
霍自立反駁道：“我沒衝動！”
局長說：“稍安勿躁。”
霍自立平靜地說：“我急躁了嗎？”
“好好好，”局長苦笑道，“你沒衝動，也沒急躁，我這不是隨口一說嘛，再說我要是真懷疑你，我就不跟你說這個，把它爛在肚子裏了。不過上次你爸那件事，我是真的懷疑你會爲了顧念父子親情，幫助你爸打掩護什麼的，但是後來，你離家出走了······真的，要是我，說不定也會這樣做的，可通過這件事情，讓我看到了你的初心，而眼下這件事······”
霍自立一言不發，在聽。
局長嘆道：“小高是你最好的兄弟，而你爸的死，又和梁夢有關，我想，就算殺害小高的幕後推手不是梁夢，你們這輩子，也很難走到一起了······”
霍自立的心中一沉，只感到自己像是從高高的懸崖上掉落下來，粉身碎骨······
最近這些天，梁夢的確有和霍自立聯繫過，畢竟同一屋檐下，在公司上班低頭不見擡頭見，總免不了接觸，霍自立也和梁夢一起出去喫過兩次午飯。只是，每當霍自立想到父親的自殺，梁夢脫不了干係，就再也提不起和她說話的興趣，如果只是海島謀殺李呈然那件事情，霍自立倒真的有可能原諒梁夢，他是真的愛這個從小愛到大的女孩兒。他知道，他們這輩子完了。
然而，梁夢好像不知道。
兩人在公司相遇，在一起喫飯，梁夢的眼神始終那麼清澈，那麼純潔，可能這種清澈和純潔，梁夢只有在霍自立的面前纔會有······
晚上回到家裏，面對冷冷清清的客廳，霍自立的腦海中總會浮現出他和梁夢一起坐在沙發上相互依偎着看影視劇的場景，而不是和他老爸坐一起尬聊。他也會想念梁夢做的飯菜，是多麼的美味可口，她的皮膚是那樣白的透明，她說話的聲音是那樣的好聽，她柔弱的嬌軀充滿着致命的誘惑和感官上的刺激，她像個小貓一樣在他的身下呻吟。
每次當他和梁夢在公司擦肩而過，梁夢看他的眼神還是那樣的可憐無助，他就有一種想要抱住這個女孩子的衝動，畢竟，梁夢是他人生當中的第一個女孩，也可能是最後一個，他太愛了，也太累了。
被丁乙修復好之後的智能媽媽已經被霍自立拿回了家中，他閒來無聊，也會去找智能媽媽聊天，智能媽媽對他的告誡就是，一定要遠離那個女孩兒。每次談話，智能媽媽至少說三遍。
智能媽媽定是看出了他心中的脆弱。但不知道智能媽媽明不明白，每次她跟兒子說這句話的時候，兒子的腦子裏總會冒出一句話——“回到自己的房間，在流淚吧······”
或許是最近茶飯不思的緣故，他每天晚上回家都會感覺很累，今天，他不打算去見智能媽媽了，一個人躺在沙發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很困，但閉上眼睛，腦子裏浮現出的，還是梁夢那張楚楚動人的臉蛋。
大概是最近過度抑鬱，他患上了神經衰弱的症狀，夜裏很難入睡，睡着就開始做夢，夢見爸爸復活了，梁夢沒有殺人，他們一家三口在餐廳喫飯。醒來後，他細細回味，總覺得這個夢瘮得慌，夢裏的爸爸和梁夢好像都是鬼魅。
忽然，門鈴響了，霍自立只好掙扎着撐起日漸瘦削的身體，起身去客廳門口前的監控器裏查看來者是誰，他看到了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在對着攝像頭笑。那個人是——梁天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