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夢的心底一沉,噩夢毫無徵兆地向她襲來,而她事先沒有一點防備。她沒有反駁,沒有提出疑問,她準備默默地聽下去。
“那個陳阿三和私家偵探,在廢棄化工廠躲避警察緝捕那段時間,經常會去附近的民宅偷雞,他們的確使用的是氰化鉀,他們所喫的那些雞,的確有毒,但並不足以致命,對於偷雞老手來說,他們又怎麼會自己把自己毒死呢?”
霍自立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接着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他們兩個人之所以去那個地方躲避,是你在背後攛掇指使的,因爲你知道陳阿三殺了小高,警方遲早會查到陳阿三的身上,到時候,也會剝繭抽絲,查到私家偵探的身上,再然後是你······”
梁夢在聽。如果是以往,她一定會對霍自立提出各種質疑和各種反駁,但是現在,她的心已經碎了,她的人也彷彿三魂沒有了六魄,變成了行屍走肉。就在之前霍自立推開她的時候,她彷彿已經是個死人了。
“警方在案發現場發現好多方便麪和一些食品的包裝袋,那應該是你在偷偷探望他們的時候,給他們送去的,也就是在這個期間,你發現了他們經常趁着夜深人靜去外面偷雞,而他們偷雞用的‘武器’,就是氰化鉀,於是,你想到了用氰化鉀除掉他們。”
“你知道警察在那段時間一直在監視你,所以你故意挑選了三十樓作爲你的新家,目的只是爲了迷惑警察,因爲一般人不可能通過走樓梯的方式在地面與三十樓之間往返,所以,你逃過了警察的眼睛。”
“當然,警察在車庫外面的附近也有監視,但卻忽略了你的僞裝,因爲你把自己僞裝成了一箇中年婦女,”霍自立嘆道,“至於你作案時使用的氰化鉀,就是你從公司名下的一家電鍍工廠偷走的。”
“按照時間來推算,在陳阿三和私家偵探死去的前兩天,剛好是你去電鍍工廠參觀視察的日子,我當時並未多想,爲什麼你以前從來不曾去那家電鍍工廠,偏偏那時候去,我當時只認爲你是新官上任,對公司負責,因爲你巡查的下屬公司,並非電鍍工廠一家,這樣剛好可以爲你去電鍍工廠真正的目的打掩護,也剛好騙過了我。”
霍自立頓了頓,苦笑,接着說:“後來······你還去超市買了一隻白條雞。”
“你雖然說了這麼多,”梁夢淡淡地說,“但是你沒有證據。”
霍自立說:“這些天,我去了那家電鍍工廠,看到了你獨自出入氰化鉀庫房的監控,雖然庫房內也有攝像頭,但也存在盲區,至於你去超市買的那隻白條雞,也是我一個人查閱你家附近的超市監控時看到的。”
梁夢嘆道:“你說的這些,不足以構成證據。”
“我沒有殺他,”梁夢鼻子一陣酸澀,眼淚止不住掉落下來,“那個陳阿三是個潑皮無賴······”
霍自立深呼吸一口氣,“可是你爲什麼要殺掉陳阿三和私家偵探?”
梁夢沒有告訴霍自立答案。她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向前走去。霍自立也沒有阻攔。因爲,他知道答案。他也害怕從梁夢的口中得到這個答案,雖然他很想聽到。這的確非常矛盾。但這種矛盾,總會換一種形式,出現在每個人的人生當中。
遠處傳來警笛的聲音,三輛警車由遠及近,長鳴而來。
警車開得很快,可能再快一點,就會超速,就在梁夢打開車門,準備上車的時候,一輛警車率先而來,停在梁夢的汽車前方,堵住了梁夢的去路,從車上下來兩個警察,跑到梁夢面前。
梁夢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副冰冷刺骨的手銬,就被其中一個警察拷住了她雙手的手腕······
梁夢低頭看向這副手銬,像是一瞬間從恍惚的意識中清醒了過來,她急忙轉眼看向身後的霍自立,霍自立竟然一臉錯愕。
霍自立也不知道梁夢爲何被捕。
那些警察都是霍自立的同事,此刻,卻沒有和霍自立講一句話,他們匆匆把梁夢帶上警車,而後揚長而去,梁夢被兩個警察帶走的背景,像是一隻孤獨無依的小動物。只留下目瞪神呆的霍自立,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要知道,霍自立所掌握的最後兩個推斷,都是霍自立自己去私底下調查的,他沒有讓梁天啓幫助他,也沒有告訴警局,因爲,他實在不忍心親手把梁夢送進監獄,梁夢在他的心裏,並不是一個壞人。
他人生的信仰,第一次因爲一個女孩兒失去了方向。儘管這個女孩兒,在別人的眼中,甚至有些心理陰暗到變態。
帶走梁夢的警車在前面行駛着,霍自立的汽車在後面緊緊相隨。一直來到了警局。
與梁夢一同被捕的,還有葉梅,楊萬鈞,柳華南。
這個局面,是霍自立萬萬沒有想到的,當他看到他們幾個人分別被警察帶入審訊室,透過單向玻璃,他看到了葉梅面對警方的詢問,整個人變得癡癡傻傻。
柳華南和楊萬鈞起初面對警察表現得極爲不淡定,柳華南始終在苦笑,一臉的疑惑,眼眸不經意間會流露出一種懊喪的神情,而楊萬鈞憤怒地想掀翻前方的桌子,被身後的兩個警察隨即按住。
霍自立來到了局長辦公室,進門後,他就看到了梁天啓,正和局長隔着一張辦公桌相對而坐,相對無言。
梁天啓看到霍自立進來後,便起身對局長告辭,出去的時候,沒有看霍自立一眼,霍自立看着梁天啓從他的身邊低頭經過,看到梁天啓低垂着眼眸,一副很痛苦的表情。
霍自立坐在了之前梁天啓坐過的椅子上,問局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