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進入屋內，掃了一眼散落的傢俱，說道。
夜無寒擡手將木頭碎片掃出屋子，才說道：“不知宗主找我可有何事？”
凌霄從戒指裏翻出一張蒲團，自然而然地坐在地上，笑着看向夜無寒，問道：“境界提升得這樣快，勢必會有隱患，你近日是不是總覺得睏乏？”
夜無寒微怔片刻，而後點頭說道：“還請宗主指教一二。”
“指教談不上，你小小年紀能有此種修爲，比我厲害，我能告訴你的，只不過是一些過來人的經驗罷了。”
“那我睏乏的原因是……”
夜無寒想迫切地知道答案。
他本已經是化神期的修士，卻依舊忍不住地打瞌睡，這絕對不正常！
他本應該不再沉淪於凡人的習性纔是。
凌霄看他一臉焦急的模樣，說道：“那是因爲你的基礎不夠牢固。”
“我的基礎？”
夜無寒聽了這話，幾乎笑出聲來。
整個劍光宗，沒有比他基礎更牢固的人了！
他那如汪洋的識海，是跟別人開玩笑的嗎？
看他一臉不信的模樣，凌霄繼續說道：“常人花費百年才能達到的境界，你在短短二十年裏就完成了，不，甚至更短，你的身體其實跟不上你境界提升的變化。”
“怎麼說？”
夜無寒虛心求教道。
凌霄伸手點了點夜無寒的心口，問道：“你的心魔怎麼樣了？”
“還算安靜，不常作亂。”
若不是憶人城外有特殊陣法，會激起他的情緒波動，夜無寒甚至不會察覺到自己的心魔所在。
“斬心魔又被另一幫人，叫做斬三尸，雖然是一回事，但大意不得，回頭我讓寧筱來教你，到底要如何應對心魔。”
“宗主，我還是想知道，我爲何會睏乏，心魔之事……我不太急。”
夜無寒還沒夠到破境的門檻，自然不急着去處理心魔，他現在要緊之事，還是要了解清楚，凌霄口中的基礎不夠紮實，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睏乏，是因爲你如今的身體，已經適應了化神期的修爲，但你的這裏，還沒有適應。”凌霄擡手指了指夜無寒的腦袋。
“這裏……宗主，你的意思是？”
“修士修行，與天地爭一處生機，求一處機緣，本就是逆天之舉，以凡人之軀，撼動雲巔，超脫凡俗，不入輪迴，這也是爲何大乘期渡劫時，會降下天雷的原因。”
“當你提升境界時，就會感悟到天地變化，理解爲何日升日落，潮漲潮汐，瞭解這天地間的規則，這一過程，被放慢到幾百年內，你自然會慢慢接受。”
“但你的進步太快了，你的身體被靈力一遍又一遍地洗禮，但對你的心靈來說，這一變化太快了，你並沒有真正沉入其中，花費巨量時間去體悟這一切。”
凌霄說完後，又問道：“你是不是進入化神期後，對自己的反思越來越多？甚至會質疑曾經所做過的一切，並且在抗拒摒棄七情六慾？”
夜無寒徹底愣住。
凌霄說中了！
“宗主，我確實……但這一變化，要如何改變呢？”
夜無寒深受其困擾，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不是自己了，像是另一個人，在理性與感性之間來回拉扯，又冷血又心軟。
這讓他很不適應。
凌霄嘆了口氣，說道：“這是你自己的修行，我只能告訴你原因，卻無法告訴你方法，回頭你去閉關吧，好好想清楚，就不會再疑惑了。”
每個修士所面臨的小問題，都各有不同，需要自己去尋求答案。
凌霄能幫他的地方也只能到此爲止了。
這就像道理都在書中寫着，每個人都能讀到，但還是會一次又一次地重蹈覆轍，犯下前人所犯過的錯。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只有夜無寒真正明白這一點後，他纔能有所提升。
“宗主，我明白了，多謝教導。”
夜無寒在心中反覆咀嚼着凌霄說過的話。
他確實需要閉關一段時間了，不然的話，任由自己思緒混亂，恐怕會精神分裂。
凌霄擡頭看他，認真說道：“你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奇才，如果有任何修行上的問題，都可以問我們，我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多謝宗主。”
……
凌霄離開後，夜無寒又回到牀上打坐，這一次，他不急着吸收靈力，而是將自己的神識放開，任由它們在天地間四處遊竄。
夜無寒能感覺到劍光宗內各種不同的氣息，也能感覺到山間的鳥獸，他的神識從大地上掠過，向更遠的地方飄去。
他的眼底一片清明，哪怕耗費了大量精力，他也不覺得睏乏。
反而因爲下午的打坐，精神好了很多。
他在天地間四處遊走，看花開花落，魚躍鳥飛，聽濤聲陣陣，溪流潺潺，賞夕陽西下，萬物歸寂。
這世間的一切，都在按照它原本的速度，在一點點發生改變，千百年來，這一規律從未有過背離之時，千年前的修士，看到的景色，與夜無寒今日看到的一模一樣。
“這就是所謂的……化神期嗎？”
元嬰期進入化神期，也代表着，他的元嬰在向元神過渡。
那丹田內，曾經是小嬰兒模樣的內丹，也發生了改變，開始會嘗試着睜開眼睛，也會偶爾發出啼哭聲，就像是嬰幼兒一般。
當元嬰真正誕生意志時，它就是元神。
當元神誕生後，夜無寒就可以進入合體期了。
當元神與夜無寒密不可分時，他就會買入大乘期，穩固自身，真正擁有大智慧、大力量。
當一切都達到頂峯時，就是夜無寒飛昇之時！
而這一切，正處於起始階段，夜無寒吞下了兩顆固元丹，穩住自身境界，而後繼續開始放出神識，讓它在天地間遨遊。
……
時間一天天過去，夜無寒的化神一層終於穩固，他的體內靈力已經達到了飽滿，差一線就可以向上突破，達到化神二層了！
在閉關衝擊化神二層之前，夜無寒打算去找一趟宗主，向他討教一番經驗。
身爲過來人，宗主肯定知道突破時需要注意什麼。
這日，夜無寒踏出小院，向大殿走去。
宗主如今是合體後期，不修煉時，就會待在大殿裏處理宗內瑣事，夜無寒剛走到殿門口，就看到宗主單手扶額，頗爲苦惱。
“我爲什麼不能去天外天！”
熟悉的聲音響起。
夜無寒這才注意到，舒離也在大殿內，一名身穿淡藍色長袍的年輕男子，正站在舒離對面，解釋道：“舒離師妹，不是不讓你去，只是這一次去天外天的名額已經滿了……”
“那我不管！你們再多加一個！”
舒離嘟嘴，不滿地說道。
“可是……名額已經報上去了，加不了了。”
年輕男子爲難地說道。
舒離頓時就不樂意了，看向低頭不想參與此事的宗主，大聲道：“我可是跟夜無寒一起來劍光宗的修士！如果我去不了，夜無寒也不去！”
宗主一聽此事又牽扯到夜無寒身上，立馬擡頭道：“舒離，這關夜無寒什麼事兒啊！他是副宗主，當然要去！”
而夜無寒也走過來，沉聲說道：“我倒是不記得什麼時候答應，要和你同進退，不去天外天。”
舒離看到夜無寒也來了，並且聽到了她方纔大放厥詞，立馬窘迫地轉過頭去，當沒看到沒聽到。
夜無寒嘆了口氣，說道：“你就別爲難宗主了，天外天的名額是早已經定下來的，加不上你，你就等下次吧，你現在剛元嬰後期，以後有的是機會去。”
舒離聽夜無寒也不幫自己，頓時氣得跳腳。
“我就要去！我來劍光宗的目的就是去天外天！要是你們不讓我去……”舒離瞪了夜無寒一眼，怒道：“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又來了！
夜無寒無奈道：“行吧，那你和我一起去吧。”
“真的？”
“真的……”
夜無寒說着，就拿出天外天的令牌，給宗主看了一眼，問道：“有此令牌的話，能進入天外天嗎？”
宗主凝神望了一會兒，說道：“你這令牌……是在拍賣行買來的吧？”
“嗯。”
“那就能進去，但持此令牌者，會被默認爲散修，舒離，到時候你進去了就別掉隊，小心被人抓走。”
一聽說自己能進天外天，舒離哪裏還會鬧彆扭？
立馬就滿心歡喜地答應下來，保證自己絕對不會脫離劍光宗隊伍。
處理完這事兒後，凌霄看向夜無寒，問道：“無寒，你來找我，可是有事兒？”
“嗯，我想問問，化神一層向二層突破的話，需要注意什麼。”
“你要突破了？”
“嗯。”
“……厲害。”
凌霄頓覺自己百年修煉全喂狗了，眼前的年輕人花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要從一層突破二層了，想當年，凌霄可是花了整整三十年！
纔看到了突破的機遇，而夜無寒甚至都沒出院子，就找到了竅門？
凌霄對夜無寒招手。
“你過來，我給你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