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寒後退一步，他從那雙眼睛裏感覺到了無邊無際的死寂和邪惡。
這根本不是尋常鬼修能召喚出來的玩意兒！
餘芙從儲物戒裏拿出水鏡，走到一旁和東靈宗聯繫，大抵是在告知此地的情況，而夜無寒看向又開始猛烈撞擊護山大陣的鬼修。
“他們想讓暗獄鬼相進來？餘芙說過，沒了鬼皇，沒有鬼修能放出暗獄鬼相，可現在又是什麼情況？難不成……十轉降魔塔裏關着的並不是鬼皇？”
如果真是那樣，今日鬼修聚集光明宗，又放出暗獄鬼相沖擊護山大陣。
這明擺着是要滅門啊！
夜無寒不禁生出逃跑的心思，但這個想法只在他心裏出現了一秒就被否決。
他劍指暗獄鬼相。
“鬼皇的目的肯定不止滅了光明宗，他謀求甚大，整個南境恐怕都在他的計劃之中！我今日能逃，但我明日還能再逃嗎？”
“這條山脈中，有上千光明宗的弟子，那都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我今日對他們的生死視而不見，等到他日我跌入地獄，又有誰會出手呢！”
夜無寒絕對不會逃！
哪怕身死……
哪怕血染大地！
南境若是落入鬼皇的手中，西境也逃不了！
飛霞、影舞、千葉櫻香都在西境！
夜無寒不可能眼睜睜看着鬼皇一步步殺入西境！
他提劍就要衝進鬼修之中斬殺，餘芙走過來攔住他。
“夜無寒，和我進光明宗！”
“爲何？鬼修正在衝擊護山大陣，現在攔下他們，暗獄鬼相才無法進來。”
夜無寒已經做好了今日死戰的準備！
餘芙搖頭苦笑道：“放心吧，一時半會兒護山大陣還破不了，我們現在進光明宗，得幫他們護法，他們要開萬合九轉陣。”
“萬合九轉陣？那不是隻記載在古書中的失傳陣法嗎？”
“並沒有失傳，只是掌握在極少人的手中，光明宗的長老們都沒出山，就是在開陣，你我趕快過去幫忙。”
餘芙估計是在和東靈宗的聯絡中得知了此消息。
夜無寒沒再猶豫，和她一起進入光明宗。
整個光明宗很安靜，只有後殿方能聽見一些動靜。
夜無寒和餘芙直接御劍飛行來到後殿。
這裏聚集了大概數百位修士，鬍鬚花白的修士佔了大多數。
兩人剛落下來，就有一名年輕弟子走過來行禮。
“是東靈宗的餘芙師姐嗎？”
“是，還有劍光宗的夜無寒，我是奉師父之命過來幫忙的。”
“多謝餘芙師姐相助，請隨我來。”
年輕弟子看了一眼夜無寒，說道：“夜副宗主，凌霄宗主讓我告知您一聲，他正在宗內等您。”
餘芙跟着弟子離開後，夜無寒拿出水鏡聯繫凌霄。
那一頭，凌霄正站在廣場上，似乎在集結門內弟子準備出發來光明宗。
“無寒，你沒事兒吧？光明宗出了那麼大的事兒，你在現場怎麼沒和我說一聲呢！要不是飛章給我傳了信，我都不知道你在那兒！”
凌霄焦急道。
夜無寒確實沒想起來第一時間和凌霄聯繫，他習慣了獨來獨往，自己做決定，猛一撞見光明宗的事兒，也只想着自己單獨行動。
“是我考慮不周，你們準備出發來光明宗了嗎？”
“不，我們要去九星鬼崖。”
“……也行，但暗獄鬼相被放出來了，只靠光明宗一家獨撐，怕是堅持不了多久。”
“沒辦法，這次事發突然，護山大陣被開啓時，不僅關住了鬼修，也隔絕了和外界的聯繫，哪怕其他宗門趕過去，也幫不上多少忙，你在裏面一定萬事小心！”
凌霄神色凝重地叮囑道。
“那青雲宗也不來？”
“青雲宗倒是會來，但不會全來，他們兵分兩路，一部分去光明宗外圍，一部分去九星鬼崖，此一戰，或許能讓南境修士和鬼修徹底分出勝負！”
鬼皇下了這麼大一盤棋，以身犯險，謀求的肯定不止光明宗一家宗門。
他這是打算覆滅整個南境！
讓人間變爲地獄！
夜無寒擡頭看了一眼還待在外面，毫無變化的暗獄鬼相。
他忽然很好奇，到底是誰開啓了它。
“宗主，你覺得，是哪個鬼修開了暗獄鬼相？”
“管他誰開的！暗獄鬼相進不了光明宗就沒啥用，等萬合九轉陣開了，那幾千名鬼修根本不是光明宗的對手！你幫光明宗護法就行了，我先走了。”
凌霄匆匆結束了水鏡對話。
夜無寒負手站在原地，遙遙看着那雙冷漠的眼睛。
他總覺得……
“夜副宗主！還勞煩您來護法！”
事態緊急，沒有多少時間讓夜無寒去查清真相，萬合九轉陣的九個方位已經站好了修士，他們最低也有合體六層的境界。
當九道靈力注入陣法之中，地面出現一道道金線。
它們在靈力的指引下，化出煩瑣複雜的符咒，組成萬合九轉陣。
夜無寒等護法之人就站在四周，謹防有鬼修進來搗亂。
可陣法的開啓速度，比他們想象的還要順利，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後，陣法大成，九道金線射入雲端，劈開層層烏雲，讓陽光照在大地上。
烏雲沒有全部散開，只是開了九個口子。
餘芙走過來，說道：“沒事兒了，等陣法解決了鬼修，這場劫難也算真正過去了。”
夜無寒喃喃自語道：“鬼皇的計劃……就這麼失敗了？”
“不然呢，他要是成功了，明年的今天……連個給我上墳的人都沒了。”
餘芙講了一個沒人覺得好笑的冷笑話。
夜無寒看見從萬合九轉陣中射出的靈力，正在空中穿行，抓住一團又一團鬼氣，用勢不可擋的氣勢，打散鬼氣。
低空下起一層血雨，人人撐開神識罩，免得自身被鬼修的血弄髒。
夜無寒撐慢了一步，一滴血落在了他的額頭。
他感覺到血液的冰冷和寒氣，一個想法忽然冒出心頭。
“餘芙，鬼修的血，一直都是冷的嗎？”
“那倒沒有，他們雖然是鬼修，但也是活人，只是修煉手法和你我不同罷了。”
餘芙仰頭欣賞着難得的“美景”。
而夜無寒心中一驚。
既然鬼修的血都是熱的，那爲何落在他額頭上的血……
這麼冰冷呢？
那真的是人血嗎？
“餘芙……什麼樣的人，血是冷的呢？”
“啊？是人就是熱血啊，怎麼可能會有冷……不對，有一種人的血是冷的，或者，他們已經不能被稱之爲人了，而是……”
餘芙的瞳孔慢慢放大，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轉頭往一個方向跑去。
那裏站着光明宗宗主和數位長老。
餘芙大聲喊道：“天上被殺的不是鬼修！是持旗人！”
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唯有夜無寒不知道持旗人是什麼，他抓住路過的一位年輕弟子，問道：“什麼是持旗人？”
“回稟副宗主，持旗人就是幫鬼修拿着鬼旗，介於生與死之間的人。”
“持旗人有什麼可怕的地方？”
“他們被鬼修操縱，形態皆有鬼修決定。”
年輕弟子拱手說道。
夜無寒放他離開後喃喃自語道：“壞事了……光明宗的一切都是假象，四處飛躥的不是鬼修，是僞裝成鬼修的持旗人，那鬼修去哪了呢？九星鬼崖……”
他急忙打開水鏡，想要聯繫凌霄，可不管他怎麼呼喊，對方都毫無迴應。
一炷香的時間，足夠發生太多的事兒了……
餘芙一陣風似的來到夜無寒身邊，急道：“你能聯繫上凌霄宗主嗎？”
“不能，他們剛纔去了九星鬼崖！怕是中了埋伏！”
“壞事了，我聯繫了東靈宗，我師父也毫無反應，她方纔也去了九星鬼崖！光明宗的人也聯繫不上其他宗門的人了！就連處於外圍的青雲宗都毫無反應！”
按理來說，只要水鏡的持有人活着，且還在南境，就不可能聯繫不上！
但在場所有人都無法和外界取得聯繫！
夜無寒收起水鏡，沉聲道：“我必須去九星鬼崖！”
餘芙搖頭。
“我們不能走，十轉降魔塔必須有人看着，如果這又是鬼皇的調虎離山之計呢？我們離開了此處，隱藏在暗處的鬼修攻擊光明宗又該怎麼辦？別忘了，暗獄鬼相還在外面呢，護山大陣不可能關！”
護山大陣不關，夜無寒就無法出去，去九星鬼崖救凌霄。
他愣在原地，腦中快速閃過無數念頭。
難道這一切……都沒有辦法了嗎？
夜無寒擡頭看了一眼虎視眈眈的暗獄鬼相，他從剛開始就覺得奇怪了，那暗獄鬼相一直這麼死死盯着光明山脈。
雖說它只是個被鬼修放出來的鬼身，但一動不動地盯着也太傻了吧？
除了一開始帶來的壓迫感之外，它好像是個死物一樣懸在衆人的頭頂。
夜無寒回頭看向光明宗宗主所在的地方。
“坐以待斃從來不是我的風格！”
夜無寒大踏步來到光明宗宗主面前，拱手道：“宗主，我請求您關閉護山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