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咦”了一聲，心道：“妙彤何時有這般修爲了？能一口氣收下上萬冤魂！莫不是她的功法大有精進？”
正在老者百思不得其解之時，洞府外傳來妙彤的聲音。
“師父在嗎！”
老者立馬揮袖打開洞府禁制，讓妙彤進來。
這是一方隔絕了崖上冤魂的幽靜之所，其內氣息清新，風景雅緻。
老者盤膝坐在大化彩四方石上，詫異地看着妙彤毫無變化的境界。
“師父，我方纔奉您之命，準備下山去森林，可弟子恰巧在門外遇到一名從山下回來的鬼修，弟子將他救了回來，暫時安置在屋內。師父，您可要見一下他？”
“原來是他搞出來的動靜啊……你帶他過來見我。”
老者說道。
妙彤聽命離開。
此時的夜無寒正在屋內和虛木拌嘴，忽而察覺到妙彤的靠近後，他立馬裝病躺在牀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妙彤推開門走進來，看到夜無寒這般虛弱的模樣，不由地一陣心疼。
“小寒，師父要見你。”
她站在牀邊，輕聲說道。
夜無寒睜開一雙眼，疑惑問道：“他會趕我下山嗎？”
“那倒不會，師父就是問問你關於山下的情況，你如實相告便是。”
妙彤說話時，彎腰扶着夜無寒坐起來。
“我師父在十大鬼佬裏排行第九，你稱呼他九長老便可。”
妙彤扶着夜無寒往外走時，說道。
夜無寒默默記下。
……
九長老坐在洞府內，等着妙彤帶那山下的鬼修來見他。
“那人倒是個厲害的，能一口氣吸走上萬冤魂，便是讓我幹這事兒，我都要掂量一下，能不能受得住鬼氣反噬。”
九長老頗爲期待見到夜無寒。
如今九星鬼崖實力大降，十大鬼佬門下弟子損失慘重，若是他能先其他鬼佬一步，找到一名奇才，那他豈不是能在日後排名晉升？
九長老在老九的位置上待了三百多年，自身實力難以進步，只能寄希望於門下弟子爭口氣了。
“師父！”
妙彤在門外喊了一聲。
九長老立刻打開禁制讓兩人進來。
夜無寒面色慘白，身形消瘦，乍一看像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嬌弱公子，哪裏有一絲雲淡風輕的謫仙樣子？
九長老看到夜無寒的第一面，心裏“咯噔”一下。
“這人身上的鬼氣……竟然如此濃烈！看他境界不過是化神三層，怎會釋放出合體期的鬼氣？”
九長老並不知道夜無寒身上的鬼氣全部來自玲瓏塔。
那可是一座關押了上萬冤魂的塔，散發出的鬼氣自然要比尋常鬼修濃烈數倍！
“弟子見過九長老。”
夜無寒拱手行禮時，喉嚨間猛然爆發出一陣極其強烈的咳嗽，看樣子似乎把心肝肺一起咳出來才肯罷休。
妙彤急得不停拍他後背，想讓夜無寒好受一些。
九長老幻化出一把椅子，邀請夜無寒坐下。
“你這身子怎會虛弱至此？山下那幫修士傷了你？”
“唉……此事說來話長，我本在山下閉關，出關後就收到九星鬼崖的詔令，急着回來後又在山下遇到了青雲宗的修士，一番惡戰後我才勉強脫身，只是我自己也受了重傷。”
夜無寒說起此事，神色黯淡了幾分。
他這一模樣落在妙彤眼裏，又是一陣心疼。
“師父！你有沒有什麼靈丹妙藥啊！快給小寒給點，你看他都這樣了！”
妙彤焦急地催促道。
九長老瞪了她一眼，心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就算要送藥，那也得是我開口！這樣才能讓他受我的恩情！你着急忙慌地替我說了這話，我還怎麼讓他欠我一個人情！”
可妙彤並不理解九長老的意思，她只是急切地催促着，生怕再耽擱下去，夜無寒真會死！
“藥，當然要給你，但在給你藥之前呢，我得問你一個問題。”
九長老看向夜無寒，問道：“你此次回崖，可想好要拜入哪位鬼佬的門下嗎？”
“自然是九長老！我這條命是妙彤救回來的，自然要與她一同拜入九長老門下！”
夜無寒說話時，看了妙彤一眼。
妙彤羞紅了臉，別過頭去不與夜無寒對視。
九長老看到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弟子，如今在夜無寒面前春心萌動，一副小女兒作派，便覺得鬱悶。
自從十八年前，他偶爾下山撿到了妙彤，便一直將她當親女兒養着。
妙彤雖資質不夠，九長老也沒趕她下山，而是留着她在門內當個雜役弟子，平日裏隨便幹些灑掃工作就足夠了。
九長老隔空送來一個木盒，裏面裝着適合鬼修的丹藥。
夜無寒接下，鄭重地倒了謝後，九長老便讓他離開，獨獨留下了妙彤。
九長老看着自從夜無寒走了後，心思都在他身上，連自己說話都聽不進去的妙彤，不由憤怒道：“他都走了你還看！眼珠子都快長那小子身上了！”
妙彤嘟着嘴收回目光，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九長老看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就來氣。
“我知道你看上那小子了！但你自己想一想！那小子來歷不明，又傷成那樣！你怎能輕易喜歡他！”
妙彤聽了這話後頓時不樂意了，梗着脖子反駁道：“師父！你明明也很看重小寒，爲什麼要在我面前這樣說他！就算我喜歡他，那也是我的事兒！他受了傷，但傷會好啊！又不是快死了！”
“你現在是爲了一個小子在和我犟嘴嗎！”
“弟子不敢，但師父你別那麼說小寒……他從山下回來，又受了那麼重的傷，肯定很難受。”
妙彤低下頭，兩手不停絞着衣服上的絲帶。
九長老看她這副模樣，心裏的氣頓時消了大半，但他還是板着臉說道：“我們鬼修不像宗門和凡間，關於男女嫁娶有那麼多規矩！但你好歹女孩子，能不能矜持一點！”
妙彤低着頭不說話。
九長老繼續說道：“我也不是非讓你不喜歡他，但你總要搞清楚後再喜歡吧？你自幼在山上長大，沒怎麼接觸過外人，爲師總想着你境界提升後，還有幾百年的時間，肯定能成熟，可你這境界……”
提起這事兒，九長老一陣嘆氣。
妙彤似乎天生難以吸收鬼氣進行修煉，哪怕九長老用丹藥輔佐她，她的境界也只到築基，想要更進一步，實在是難上加難！
若是一百年後，妙彤的境界還沒有提升的話……
她的壽元也所剩無幾。
九長老想爲妙彤尋一個如意郎君，用雙修之法幫她精進，卻遲遲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
要麼是妙彤看不上鬼修的相貌，要麼是九長老信不過對方的爲人。
一來二去，這事兒就拖延了下來。
如今夜無寒來了，九長老看着妙彤動了心，對方又是個境界高深，知恩圖報的人，九長老也滿意啊！
但又怕妙彤識不清人，一腔真情錯付，便想着讓她別這麼快陷進去。
可妙彤看見夜無寒後就走不動道了。
着實氣煞九長老！
一手養大的閨女，眼看着就要跟着野小子跑了，九長老當然生氣！
但若是夜無寒這人確實可靠的話。
九長老倒是願意讓妙彤和他在一起，等到日後兩人成親之後雙休，妙彤的境界也能增長了。
“罷了，此事我也不多說了，你自己心裏有譜就行，下去吧。”
九長老揮袖示意妙彤可以離開了。
“多謝師父！”
妙彤小跑着離開九長老的洞府，她想在下山之前，再看一看夜無寒。
……
夜無寒一路上走得極慢，他在觀察九星鬼崖上的情況。
如果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南境第一個順利混進九星鬼崖的修士，其他修士可沒他那麼重的鬼氣，想要混進來難於登天。
“看得出來，九星鬼崖上的鬼修少了很多。”
夜無寒仰頭看着，半透明的冤魂籠罩在九星鬼崖上方。
先前他待在屋子裏，粗略估計整個山上大約有幾十萬冤魂，如今出來一看，怕是都說少了。
這裏的冤魂數量恐怕已經達到了百萬級。
若不是如此的話，怎會凝聚出猶如實質的鬼氣呢？
“小寒！”
妙彤小跑着追上夜無寒，問道：“你怎麼走得這麼慢，是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我扶着你回去？”
夜無寒搖頭說道：“不用了，我只是太久沒回來了，想四處看看。”
妙彤臉上閃過一絲失落。
如果她不下山的話，正好能陪着夜無寒四處走走，還能借機會多瞭解一下對方。
可她要下山去查看之前發生過爆炸的地方，沒辦法陪着夜無寒了。
“好吧，那你小心點，其他鬼佬可不像我師父那麼好說話，你若是遇到他們的弟子，他們挑釁你的話，你別理他們，等我回來再說，好不好？”
“好，你去吧。”
兩人告別後，夜無寒獨自在九星鬼崖轉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