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芷依的眼睛水汪汪的,靈動,嫵媚。盯着你說話時,流露出的真誠讓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她說的每一個字。“我現在打理着一家美容公司,”她端詳着趙嬰齊的臉,說,:“我做不了你的生意,你的臉太完美了。”
趙嬰齊笑笑:“你的顧客是不是都拿你做模特了?”
兩人不由相視一笑。
李芷依撩撩頭髮:“說實話,我一直把你當作我的假想敵。可實際上,我有點自不量力了。”
趙嬰齊能說什麼呢?她有些同情地看着李芷依。除了天災人禍,她想不出會有什麼原因能讓這兩個人分開?以周達則如此疼愛楚楚,當初也是愛李芷依愛得刻骨銘心吧。而李芷依在這麼多年後依舊難以割捨。兩人郎情妾意的,爲什麼周達則不願意復婚呢?
趙嬰齊跳出事外悲天憫人。她想知道原因,但又不想主動打聽。李芷依在酒精的驅使下,彷彿打開了話匣:“我應該先給你道個歉,我母親那樣對你,事先我毫不知情。我的事情不想讓他們操心,老人嘛,沒辦法。分開這麼多年了,我也是要臉的人,何況當初……”
李芷依的聲音顫了,手抖着翻包,掏出煙,捏一根點上,吸幾口後,她盯着繚繞的煙霧出神,忽而又笑了。夾住煙的手指翹起,剩下的手指捏住酒杯,一仰而盡。
她湊近趙嬰齊:“當初周達則有多狠心,沒人比我更知道。楚楚剛半歲,多一天都沒有,周達則就給我提了離婚,我不同意,他當天就去法院起訴我。周達則這個人追女孩子花樣層出不窮,我覺得我現在對別的男人不感興趣,很大一部分是周達則的原因,男人追女人的方式,他對我用盡了。我再也不稀罕了。按理說,不容易得到的也不容易失去。可我們的婚姻持續不到兩年。男人就是這,到手了,就不珍惜了。”她好像纔想起來聽衆是趙嬰齊似的,對她展顏赧笑,“希望不要對你有所影響,或許,他沒錯,我沒錯,只是遇到了就不對了。我絮絮叨叨說了這麼多,你別嫌煩。你性子這麼好,對周達則那個火爆脾氣,正配。我看好你們。”
她願意說,趙嬰齊就願意聽。她是個很好的傾聽者,微笑着,注視着對方,跟着對方講的內容變換表情。直到李芷依發現有些事她講過了,才拍着額頭說,我不會醉了吧?
李芷依早就如無骨一般,胳膊支來支去,人軟綿綿地伏在桌子上,雙目迷離,頰畔飛紅。趙嬰齊輕聲說:“李芷依,咱們走吧?”
她咕噥一句,閉目睡去。趙嬰齊瞅瞅四周,嘆口氣,挎上她的包,架她起來,剛走兩步,人差點滑落地上。有兩個男人過來說要幫忙,趙嬰齊護李芷依在身後,婉拒他們說有人來接。這裏面的事情她還是聽說一些的。
這兩個男人還在熱情地要幫忙,趙嬰齊心裏急得火燒火燎:周達則怎麼這麼慢?
空氣裏突然安靜。周達則身着警服徑直朝這裏走來。那兩個男人尷尬笑着,訕訕離去。
周達則嘆口氣,俯身拍拍李芷依:“芷依,芷依。”
李芷依依舊睡着。
“這是喝多少呀?”周達則擡目問趙嬰齊。
“好幾杯吧?”
沒等她說完,周達則抱起李芷依向外走去。趙嬰齊愣住了。
“你們怎麼來的?”他扭頭看看趙嬰齊,“跟上。”
趙嬰齊開車,李芷依伏在周達則腿上,周達則手臂展開虛護着。趙嬰齊按照周達則說的路線和目的,機械地開着車。
“那地方以後不要去了。”
趙嬰齊看看後視鏡,確定他在跟自己說話,唯唯諾諾地說好。
周達則明顯不耐煩:“專心開車。”
到了李芷依住處,周達則按了自己的指紋和密碼,門開了,他邊把李芷依抱到臥室,邊吩咐趙嬰齊倒杯水。她端水過去,李芷依正摟着周達則的脖子撒嬌着喊老公。周達則一手撐牀,一手扯着李芷依的胳膊:“你喝醉了,睡會吧。”趙嬰齊瞬間羞紅了臉,退了兩步,又匆忙把水杯放牀頭逃了出去。
趙嬰齊在門邊腳趾摳着拖鞋,周達則從臥室裏出來,掩上了門。
“我先走了。”趙嬰齊想飛也似的逃離這裏。
“等等,我走,你在這裏等她醒了再走。”周達則走近她說。
趙嬰齊的手握住門把都握麻木了。
“我有案子,在加班。你闖出來的禍,自己收拾。”周達則蜷着食指鑿兩下她的頭。
趙嬰齊揉揉頭:“我留在這裏合適嗎?”
周達則換着鞋說:“你們見面合適嗎?”
這是要吵架嗎?
“是她約我的,都約好幾次了。”
“所以,一次都沒跟我說,也沒有和我商量。”
趙嬰齊自知理虧咬着嘴脣說不出話來。
周達則緩了口氣:“最近……我最近比較忙,照顧好自己。還有小姨出院了,我去幾次她都問到了你,你有空的話也去看看她吧。”
他又看她兩眼,有話要說但沒說,捏捏她的肩,又猛地把她擁入懷裏,拍拍她的背,驟然放開她,轉身離去。
李芷依睡得很熟,趙嬰齊半開着臥室門,自己在沙發上收拾一個窩,半躺着,傾聽者臥室裏的動靜。腦子興奮得轟轟響,事情太過詭異,環境又陌生,她沒有一點睡意。
突然她的手機叮叮兩聲,周達則發信息來:喫飯沒有?自己找點喫的。
她的確餓,但沒有進食的慾望,她縮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忽而笑了:這叫什麼事?
李芷依醒來後問她昨晚怎麼回來的,趙嬰齊說是周達則送她的。李芷依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繼而惱怒,最後平淡地說:“是你一直在照顧我?”
她臉上的表情太過豐富,趙嬰齊猜不透她的心思,淡淡說幾句話也就告辭了。
有一天她把這件事講給小艾聽,並在她說了細枝末節後,小艾說,李芷依是裝醉的。你沒喝醉過,喝醉後腦子是清醒的。她如此惺惺作態是故意噁心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