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星域裏不一定都是死星。

    也有活物,例如漫遊在其中幽黑的星空蝶。

    這應該算是死星寂滅之後,才產生出來的異物。

    一樣事物的死亡,又會造成另一件事物的新生。

    天地之間的事情,就是這麼神奇。

    陳夏踩在隕石之上,短短半月便抵達了死星域,隔着數裏看去。

    死星域很有辨識度,一眼望去,先是垂死的星辰飄搖,幽黑色的星空蝶遊曳在其中,像是新生的亡魂。

    若是再看大體的話,則更爲神奇,死星域周圍竟然沒有其他小行星存在,甚至連隕星都不存在。

    陳夏神情平淡,腳踩隕星,輕輕一點,隕星便朝着死星域飄蕩而去。

    只是臨近,陳夏就覺得腦海裏的黑暗侵擾逐漸濃烈了起來。

    “感悟虛空……沉寂……星……星河。”

    “朝星河遠處走吧,去最黑暗處,去最隱祕的地方。”

    “……”

    低沉的幽咽話語在他腦海裏不斷響起,充滿了蠱惑的意味。

    陳夏微微皺眉,直接捏拳錘向自己腦袋,打得腦袋一歪,同時嘴裏不耐煩的說道。

    “別鬧。”

    這一拳過後,黑暗侵擾還真弱了下來,沒了幽咽的話語。

    陳夏也已經臨近了死星域,面前幽暗的空間裏冒出了扭曲的臉頰,狹長的雙手朝他張牙舞爪的揮着,嘴裏發出意義不明的吼叫。

    按照曹篙所說的話,這就是死星域裏的修士幽魂了,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早已沒了自己的意識,只是會本能的去侵擾修士。

    “呼……吼!”

    亡魂嘶吼呼鳴,雙眼綻放着猩紅的光,扭曲的臉頰上滿是渴望的神情。

    一隻手突然伸了進來,捏住了亡魂的扭曲腦袋,然後像拎小雞一樣將它提了出來。

    “別叫。”

    陳夏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傳來,同時手上使力,將亡魂的扭曲腦袋捏得嘎吱作響。

    亡魂嘴裏發出痛苦的哀嚎,一是因爲離開死星域,失去了生命源泉,二是被陳夏捏得實在太痛了。

    “活着都不怎麼樣,死了還敢亂叫?”

    “啊!”

    幽魂的慘叫聲戛然而止,因爲腦袋已經被陳夏捏得粉碎了,殘存的身子也在星空中化作飛灰。

    “這也算是超度了吧,我還真是善良,佛主聽了也會感動吧?”

    陳夏搖頭感嘆着,他提起腳,向前大踏一步,直面整個死星域。

    密密麻麻的嘶鳴吼叫聲浮現,無數修士幽魂出現在死星域中,直勾勾的盯着陳夏在看。

    陳夏單手一轉,一柄金黃飛劍捏在手中,嘴角挑起笑意,朝着無數修士幽魂笑道。

    “活菩薩來咯。”

    ————

    不老門渡口是蒼天劍海周邊的第二個渡口,往外還有大周仙宗渡口、平陽山渡口等。

    一共七個渡口,都是依靠在蒼天劍海周圍的仙家宗門,平日裏是看着蒼天劍海的臉色行事。

    這七個宗門也算是蒼天劍海養的七條聽話的狗,偶爾會幫蒼天劍海辦一些瑣事。

    雖然是蒼天劍海的狗,但這七個宗門在星域裏的地位可不低,自身有實力,又有蒼天劍海這個主子,星域裏還真沒幾個宗門敢招惹他們。

    這也是玉臺山少掌教如此輕視搬山境的原因。

    對於玉臺山來講,殺一位天賦平平的普通搬山境跟殺狗沒什麼區別。

    曹篙的渡船一路急行,三個月的時間便已經臨近了不老門。

    如今的渡船上只有他一個船主了,船工們都領了靈石離去了,若以後有機會的話,可能還會相遇吧。

    曹篙的身影在這三月裏蒼老了許多,身影比往日還要佝僂,時常一個人愣愣坐在船艙處,看着渡船外的星空發呆。

    他又加快了一些渡船的行駛速度,爲了心中不那麼煎熬。

    死其實沒有等死可怕。

    如果玉臺山真要殺他的話,曹篙也認命了,他活了幾千年,按照搬山境的壽元來算的話,可以說是不錯了,比星域間的大多修士都要強。

    如果有下輩子的話。

    他想當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不問世道,不管俠義,只管自身就行了。

    搬山境的修士卻想當這種普通人,若是說出去,一定會引人發笑吧。

    這樣想着,曹篙自己也不由得譏笑了兩聲,低頭輕聲道。

    “胸無大志。”

    他確實是個胸無大志的人,也沒什麼修行上的天賦,搬山境的修爲也只是靠着幾千年的時間堆疊來的。

    甚至還打不過一些搬山境初期的世家子弟。

    天地間的修行就是這樣,你不想去欺辱別人,可總有人要來欺辱你。

    這不是找個地方躲着不管就能解決的。

    當你走上修行這條路,當你成功築基,往後結成金丹、元嬰,搬山倒海。

    越走越高,越陷越深。

    曹篙晃悠着起身,離着不老門渡口已經很近了,他理了理自己的容貌,正了正衣衫,將整個人的精氣神提了起來。

    他這條老狗在死前,也想要體面一點。

    渡船終於是抵達了。

    不老門的修士上了渡船,讓船上的世家子弟與修士們全都下去,說要搜查渡船。

    曹篙站在船頭看着,呼出了一口氣。

    他以渡船逐夢。

    如今死在渡船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大風吹來,呼嘯着蕩起他的衣袍,鑽入他的眼簾,捲起一片渾濁。

    鷺畫帶着護道人站在船下,嬉笑看着他,揮手笑道:“別站着了,站這麼高也看不見出路,下來等死吧。”

    鷺畫已經把話挑明瞭,絲毫不怕曹篙逃離。

    曹篙也確實逃不掉,渡船到了不老門渡口,對於曹篙來講,就是到了陰曹地府。

    曹篙抿着嘴角,蒼老的面容複雜,半晌之後,才輕輕吐出一聲,“好。”

    他緩步走了下來,期間不停打量着渡船。

    “也別怪我,是你主子要殺你,可不關我的事啊。”鷺畫依舊在嬉笑。

    曹篙低着頭,呆呆望着地面,一言不發。

    對於山上修士的規矩,他非常瞭解,這不是求饒能解決的。

    就算他願意把身上靈石和渡船都交給玉臺山,也照樣會死。

    殺人越貨。

    從來都是殺人在前。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