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但所有人都沒有說。
陳夏有時還是會慢悠悠的在劍紋小道上行走，已是走了幾百年的道路了，他還是沒有厭煩，依舊不慌不忙的走着。
路邊有些奇異的花草，大多是以往的弟子們種下的。
如今那些弟子走了，花草留下，裝點起來也還算好看，就是不知道還能留多久。
大黃狗是要摘花的，偶爾路過了就抽一朵，搭在耳朵上，然後走起路來就開始扭扭捏捏了，也不知道圖個什麼。
可能是騷吧。
陳夏坐在了以往的亭子裏，伸手撐着腦袋，從儲物法寶裏拿出一本厚實的書籍觀看。
這書上記錄的都是五行術法神通，算不上多厲害，只是一些最基礎的術法，但好在夠多。
不僅有一些單純的五行神通，還有揉雜在一起的，例如水火雙法，更有延伸神通，冰法、熔漿之法等。
但術法威力都不算大，陳夏看這書籍也就是摸索個入門，以後可以自創五行術法。
陳夏也在努力變強，只是到了倒海境界，並不是依靠單純的閉關就能破境的，還要有時間的積累和境界的感悟。
那些倒海境修士閉關的原因，大多是推演神通，或是開闢識海。
陳夏的神通術法還沒入門，自然沒到需要推演的時候，開闢識海也不行。
因爲嚴謹的來講，他並沒有識海，只有一片劍海。
好在除了境界之外，陳夏還能加點，目前他沒死磕氣運了，而是重新去點力量。
蒼天劍海可能撐不了多久了，到時候總不能只想着靠氣運逃出去吧？
如今的氣運已經足夠了，加的少沒提升，加多了又需要太多時間，而且還不可控，不穩定。
陳夏想的是將力量加到倒海境去，到時候修爲倒海加力量倒海，雙倒海境的修爲至少比氣運靠譜一些吧？
嗯，應該會吧？
陳夏撐着腦袋，有些不是很確定，畢竟氣運這個東西從來不用講道理，唯一的缺點就是不穩定。
所以陳夏也長了個心眼，增加的點數都沒有加，先存着，等着看蒼天劍海什麼時候出事。
若是過兩千年就出世，那他肯定直接點在力量上，得個倒海境的力量。
如果時間再長些，有個四五千年，他就全點氣運，打造百分百暴擊流！
氣運夠高暴擊打人會痛嗎？
應該會。
除了修爲和加點之外，陳夏還有真龍氣這個底牌，目前肯定是不夠看的，需要再次提升。
小天地給的信仰之力可以不斷的培養真龍氣，目前已經達到了四成，想要快點晉升的話，就得靠陳夏準備煉製的這枚頂級道藥了。
目前真龍骨收集的是差不多的，但不是一條龍的，具體是幾條真龍的，陳夏也不知道，但能拼在一起也不在意了。
除此之外，還有蒼龍鬚草、白芨根木等需要大量靈石的材料。
陳夏讓張道明幫他留意一下，有就買，價格不是問題，實在不行就和拍賣場那邊打個賒賬。
以陳夏如今在拍賣場的面子，隨便賒個幾萬靈石不成問題。
張道明也點頭，又多問了一句，“你會還嗎？”
張道明點頭，“這也可以，幾萬靈石差不多也就是你煉幾次道藥的出場費了。”
“唉，難。”陳夏難得嘆了口氣，有些煩惱。
“缺錢？”張道明明知故問。
陳夏有氣無力的點了下腦袋，然後眼神撇向了他，“要不你再慷慨解囊一下？”
“你這是要我的命，棺材本了，可不能慷慨解囊。”張道明不斷搖頭，眉頭一挑，又好奇的問了一聲。
“潘大刀給了你錢嗎？”
“給了，但是我沒要，他留着要買棺材的，要了就不禮貌了。”陳夏輕笑了一下。
“嗯。”張道明點頭，“潘大刀也有些歲數了，真要說來也是個苦命人，搬山境的實力，最初是給一位正式長老當藥奴。”
“後來那正式長老死了，潘大刀應該是運氣好，自己又努力，有其他長老替他說了句話，便以搬山境的實力當了個小長老。”
“成了小長老後，潘大刀或許有了些欺軟怕硬的小毛病，不過其實也沒怎麼欺軟，就是讓其他弟子給他問好罷了。”
“可能是想以這種方式找到自己丟掉的尊嚴吧。”
陳夏輕輕點頭，“你是懂的。”
“從底層摸爬滾打上來的修士，應該都懂。”張道明感嘆一聲，又搖頭道。
“算了，不說這些，可能是老了，總愛感嘆些有的沒的，太嘮叨了。”
“確實是老了。”陳夏點頭，他看到了張道明頭上的白髮。
“呵呵。”張道明輕笑了一聲，緩慢的坐在了陳夏的對面，“每個人都會有這一天，你也會體會到的。”
“嗯，也許吧。”陳夏的回覆並不絕對，有些飄搖。
“生老病死是時間常態，大帝都避免不了，我也不想違背常理，其實人活這麼久幹嘛呢？”
張道明眯起渾濁的眼睛，思緒走遠，神情懷念。
“到了如今，我才覺得人生的酸甜苦辣不過幾百年就能體會完，要是再繼續活命的話，大多都是重複了，可又捨不得死，便只能一直活到了現在。”
“如今我五千三百餘歲，往後瞧不見來路，往前看不到歸途。”
“總是念着活夠了，但又不願意去死，可能人老了就會這樣，也不知道是對這天地厭煩了，還是厭煩了自己。”
張道明苦笑了一聲，臉上皺紋拉起。
“可能都有吧。”
“好死不如賴活着，別想這麼多，該活還得活。”陳夏搖頭勸了一句。
張道明卻有些疑惑，眉頭皺起，低聲問了一句，“真不如嗎？”
“那我給你換個思路吧。”陳夏開始了講道理。
“你這樣想，你一死，遺產說不好就到我手上了，那萬一我突發奇想還給你火化了，你是連墳冢都留不下來的，對吧？”
“呵呵。”張道明輕笑了一聲，忽得問道：“遺產給你也挺好的，墳冢沒有也沒事，千年之後，估計也沒人來祭拜的。”
陳夏微愣了一下，片刻之後才微微搖頭道：“你是真不在意了。”
“還好吧。”
張道明點着腦袋，身後是低垂的夕陽，散發着黯淡的光。
他的聲音很低，身影很矮。
像是要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