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覺得這可能是最後一次。
因爲真的很痛。
像是神魂和血肉都被抽乾，一股腦的塞到時間線之中，代價比任何一次過去未來法都要嚴重。
他驀然睜眼，站在海浪之上，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清澈的海面中央站着一個人影。
瞧不出面容，感知不到神魂，不清楚是誰，只是與他對視。
“你多少歲？”海面上的人影問道。
“三萬。”陳夏回答。
人影平靜點頭，沉默很久，然後才緩緩說道。
“幾乎每一個使用過去未來法的陳夏都會遇見我，我存在光陰的裏端，等待着你們每一個人。”
陳夏皺眉，“這麼玄乎？”
“不玄。”人影搖頭，回答道：“因爲我就是你自己，真正的自己，五十萬年後的你。”
他模糊虛幻的面容越來越清晰，顯現在海面之上，卻不像是五十萬年後的陳夏，而像是二十歲時的青年陳夏。
“這或許就是最後一次了。”他輕聲道，朝着陳夏伸出右手，輕輕一點，像是點在了他的眉心，言語溫和道。
“去看看五十萬年後的自己吧。”
海浪翻動，瞬間平息。
沒有動靜，沒有人影，沒有海浪，甚至沒有海。
無窮無盡的光陰神光在小屋門口亮起，比整個界域還要廣闊，直上諸天最高處！
萬界之中。
大帝們紛紛擡頭，眉頭緊鎖的瞧着遠方，心思震動，都在猜測是哪位大恐怖的神通，這般動靜，至少是四道大帝起步。
這種早不出世的老怪竟然會現世，該是何種恐怖的廝殺！
諸天與萬界的連接處，陳九在此處靜站，低頭打量着界域方向，眼神中流露出好奇，點頭輕笑道。
“就讓我看看你的上限能有多高。”
作爲至高者，這是他爲數不多的好奇。
界域之中。
所有修士都感受到界域顫抖了一下，但是無從得知原因。
山水準帝用山水傘護住天雨界衆人，皺眉看向天道。
在天道之上，他隱約瞧見了一些東西，只是擱這天道太過模糊了，瞧不清楚。
到底是什麼？
他很快就知道了。
轟！
無邊的威壓襲來，帶着整個界域一沉。
由天穹羣星匯聚成的碩大拳頭竟然是洞穿了天道！
此拳猶如三成界域大小，
山水準帝面色驚駭，順着羣星之拳朝上望去，透過天道縫隙看到了讓他心神巨顫的景象。
在高天之外，有一位由大道凝聚的巨大身影屹立，其身形比界域更加廣闊，存在於虛無之處，僅是低頭打量，陰影便能覆蓋整個界域！
山水準帝嚥了一口唾沫，他想象這種存在能夠隨手捏碎整個界域。
他得不出答案，不敢繼續看，更不敢去想。
羣星凝聚的大手砸穿天道後，竟然是向後一拉，將壓下的天道清算硬生生拽回，朝着天幕外拉去。
極致的霸道！
在場的圍觀衆人只能得出這麼個答案來，古往今來第一次看到有修士敢這麼對待天道！
天道也憤怒了起來，在高天之上，又有更劇烈的神光射來，像是天之柱，就要射殺巨大身影。
陳夏擡頭，另一隻手揮動，僅是揮動的威壓便顫動界域，他高舉其手，硬生生捏住能夠轟殺一般大帝的神光，全部抓在手心之中，猛然一捏，竟然是將神光完全粉碎。
天道在他手上喫癟！
山水準帝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驚駭了，更是見到了此生最驚駭的場景。
此處是界域，雖然會壓制天道，但真有天道來臨，連大帝都不能夠這麼抵擋啊！
巨大身影似乎還沒作罷，雙手同時抓來，竟然是將天道清算完全拽回，提至虛無之處，將天道清算蠻橫撕開，盡數化作大道機緣，全部吸收入體中。
“大逆不道，這也大逆不道了吧？！”
古來只聽說過天道清算修士，從來沒聽說過還有人能夠清算天道的啊！
萬界最高處。
陳九表情訝異，也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忽得擡頭看向遠方，眉頭微皺。
“真的要發怒了，得趕快。”
他伸手壓在面前虛空上，沉聲道。
“起陣。”
萬界之中，諸多界面亮起陣法，且和界域相差不多，對天道開始了壓制。
陳夏的廝殺也沒有持續多久，天道被他撕了個粉碎，全部吸收進體內，也不知道好壞，反正這麼多機緣，不喫白不喫。
他屹立在虛無之中，低頭瞧着破碎到了極致的界域。
其下有許多細小的人影。
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
他渾身的氣血開始翻滾，心湖乾涸，神識匱乏。
有人說修士快要死前就是這種症狀，代表着救不活了。
他也不清楚。
羣星開始消散，巨大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羣星之間。
他在下墜。
一直、一直。
落進了界域裏。
無數的靈氣將他托起，慢慢的從上層至中層。
靈氣鑽入心湖，界面意志涌入他的軀體。
將他擁抱。
如今的界域沒了陣眼。
撕碎了天道，吸收了天道的陳夏，便是最好的陣眼。
他安穩落地，平靜躺着。
成了界域最後的，也是唯一的陣眼。
他在中央。
他是界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