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門口,陳夏正朝着隔壁修士問道。
隔壁賣藥的修士猶豫片刻,嚴謹問道:“是從你的角度來講,還是從正常人的角度來講?”
“自然是我的。”陳夏答覆。
“開局打馬。”修士不假思索,立馬回道,他已經不知道被陳夏忽悠着打了多少次馬了。
“你是懂我的。”陳夏稱讚一聲。
“對了,白鹿呢,好多日子沒見他出來過了,往日他不是最喜歡出來打聽那些宗門的消息嗎?”
陳夏眼神朝小屋瞥了一眼,再輕輕搖頭道:“他以後不會打聽了。”
人總是會成長的,說不上好壞。
他既然沒有那個天資,那麼就算是進了宗門,之後也會跟不上修煉的進度,到最後仍然是要認清自己的。
所以現在早些認清並不全是壞事。
如今的白鹿還喜歡喝酒,每日都要叫上陳夏小酌兩杯,說小酌兩杯對身體好,能舒緩心神。
陳夏沒有太多的煩心事,自然不需要舒緩,但瞧着白鹿這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他還是決定陪着喝兩杯。
能讓陳夏陪酒,也算是白鹿這輩子的巔峯了,帝都看了都得羨慕得眼紅。
白鹿喝得醉了,便會開始說些心裏話,吐露憂愁。
“陳夏,我是不是很笨啊,怎麼我現在才發現明白呢?”
“你這叫對自身有清楚認識,是好消息。”陳夏安慰道,手裏端着酒杯一直在晃,不曾飲下。
白鹿搖了搖頭,像是想要醒酒,卻越來越醉,再不解問道。
“真的嗎,可爲什麼雨君和浩林他們不愛搭理我了,我們之間像是隔着一層厚牆壁似的,我攀不過去,他們不願意過來。”
“那隻能說明你們不是真朋友。”陳夏回覆。
“不。”白鹿搖頭,醉醺醺的面容上帶上了一些執拗,再道。
“我們是真朋友,是的……”
他的語氣慢慢輕了下來,有了濃濃的悲哀,呢喃着述說道。
“至少曾經是的。”
“你都說了是曾經,光陰在走,人物在變,你和你兒時的玩伴還是好朋友嗎?”陳夏反問一句。
白鹿呆愣住,沒有回話,也許是不知道該如何回話,也許是喝醉了。
隔了半晌,他才輕聲道。
“寫寫你的勸解,我心裏好受多了。”
陳夏皺眉。
他有勸解什麼嗎?
“最後再去選拔一次吧,就當是將我年少時的心願全部瞭解,若是這次沒有成功的話,我就回家鄉去了。”
白鹿輕聲感嘆着,他心裏已經做好了決定。
陳夏也不說什麼了,將杯裏的酒一口喝完,酒杯放回,再躺回自己的搖椅上去了。
夜色輕微。
白鹿身軀動起,開始了好久都沒進行的打坐修煉。
少時夢,成年也可行!
————
白玉鈴鐺叮叮響。
周皇從鈴鐺搭成的簾子外走進,瞧見裏面修士,好奇問道。
“堂堂白玉宗老祖,爲何要偷偷摸摸的約我相見?”
他面前坐着的是一位身着白玉鎧的老者,面如堅韌之石,暗含朱玉之光,本就是至尊白玉種,修爲更是深不可測,當下凝視周皇,緩聲問道。
“周皇本屬帝都聖人旗下,爲何會來祝賀赤聖出關?”
周皇袖袍輕微一甩,徑直坐上了面前的厚重椅子,挑眉問道。
“你們祖星邀請,我便來了,怎麼的,難不成我現在來了,你們反倒不歡迎了?”
“難道你就不好奇是誰把你邀請來的?”
“是你。”周皇平淡回覆,表情不動聲色,內心卻微微驚訝,知道此次祖星之行恐怕不是這麼簡單的。
“沒錯。”白玉老祖點頭承認,“赤聖閉關需要百年,祖星沒了頂頭人,其下的宗門便要各憑本事。”
“那麼你想要哪個位置呢?”周皇再問。
白玉老祖輕笑一聲,不着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介紹起了祖星的勢力分佈。
“呵呵,祖星的宗門勢力,最頂上的肯定是赤聖的三千炎羽宗,這個位置是不可能被撼動的,給我一千條命都不敢去想。”
“再往下就是三山五宗了,三山之所以要在前面,就是因爲比五宗多一位補天境巔峯。”
“而我白玉宗只需在宗門登梯廝殺裏贏下三山中最弱的玄門山,便能從五宗躋身三山,成就白玉山。”
“你想讓我幫你打登梯廝殺?”周皇皺眉再問。
“赤聖不喜歡外人插手祖星的事情,而我記得帝都聖人是不管這些的,所以希望你能在白玉宗內掛名供奉大長老,幫白玉宗贏得三山的地位。”
“只要你同意,白玉宗會給你本宗的兩成財富當做謝禮,若是成功便再加一成!”
周皇眯眼,先沒同意,而是問道:“你不怕赤聖生氣?”
“所以要在赤聖還未出關的時候動手啊。”白玉老祖揚起燦爛笑意,再道。
“等赤聖出關時,白玉宗已經是三山了,按赤聖的性子最多是責罵兩句,甚至連懲罰都沒有。”
周皇眼神不斷變化,再沉聲問道:“敢在聖人身上動心眼,你怎麼有這麼大的膽子?”
“哈哈,我身爲祖星本土修士都不怕,你一個外來修士怕什麼,等事情做完,你都已經跑遠了。”
周皇眼神流轉,覺得確實是這個道理,且赤聖也是諸天裏出了名的比較好說話,白玉宗全宗上下的兩成財富對他更是誘惑巨大,當下便沉沉點頭道。
“我答應你,我們各起誓言,不許違背!”
“好!”
房屋之中,天道誓言已然立起。
————
春秋早,日月遲。
屋外街道上難得熱鬧起來,許多修士早早就上了街,沿着進城的道路朝着內部走去。
內部宗門大選的日子就要到了,新修士和老修士都想去試試,萬一被哪個宗門選上了,那就真是魚躍龍門了。
“聽說這大選日子,內部九成宗門都要開始選拔,這麼多宗門,你說我們有沒有機會進入其中一個啊?”
“哈哈,若是真進入的話,你就是內部大修士了,我們瞧見你都要叫一聲老爺。”
“不用不用,叫聲爹就行了。”
“去你嗎的。”
趕去選拔的修士們熱烈交談着,歡聲笑語不斷。
白鹿站在門口,愣愣看着。
他好像看到了曾經。
等這些修士走遠,白鹿才緩過神來,朝着屋內喊道。
“快點快點,渡船等下就要開了。”
“來了。”陳夏懶散的聲音傳來,青衫飄蕩,從門戶裏邊走了出來。
這是白鹿的最後一次參選。
他就陪着一起去吧。
雲朵微斜,風聲輕蕩。
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