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所有人的心頭卻是一蕩。
可曾懷念？
這是一個好問題，曾經的蒼天十四子，如今的聖人們紛紛側目，似想起了自己在這裏的時光，輕笑一下，倒真有些懷念了。
遺老們更不用多說，眉眼低垂，若說想念，在蒼天劍海里生活最久的他們自然也一樣。
怪就怪當初實在怕死，所以纔會離開蒼天劍海，不過若說怕死的話，又有誰能避免呢？
一語問罷。
陳夏再轉頭瞧着蒼天劍海，手掌輕擡，其上有一柄劍尖浮現，劍氣呼嘯不斷，很是驚人。
破碎的劍海處似有微微迴應，釣魚翁手上的半截仙劍一顫，但又很快歸於平靜。
陳夏腳下的光陰長河逐漸消散，凝視在了一點之上。
他擡腳朝前端走去，落在死寂的劍海之上。
所有人都在他身後等着，等一個蒼天劍海。
星域裏的聖人們都在看，看一個結果。
陳夏直踩在劍海邊緣，他低頭看着，這是他最初到劍海時的位置，當時還有一隻章魚和他一路，可惜後來死了。
往事確實不堪回首。
陳夏擡頭，朝着極遠處的釣魚翁露出微笑。
死寂的劍海開始顫抖，不受控制的沸騰起來。
三百萬飛劍從陳夏身後陸陸續續飛出，盡數涌入劍海之中，劍氣、劍意在此刻漲至高潮。
似劍海活了過來。
陳夏眼中的光陰長河凝實到了極致，以至於灰白色彩開始覆蓋在身體之上，整個身軀在此刻流動起來。
身化光陰，自成長河！
我於劍海之上走動，那麼劍海便開始起浪，蒼天便開始彌補。
天地之間，重回三萬年。
無數的星辰碎片開始朝此處聚集，再次融合成星辰模樣。
若是早已碎裂，若是已經消散，那便從光陰之中強行取出，懸掛在寰宇之中，低垂於蒼天之上。
這是外圍。
陳夏朝着釣魚翁方向踱步，走得不急不緩，每一步踏出，天地便會有大變化，像是回溯了千年。
蒼天劍海的遺老們並排在這，眉眼瞪大，只覺得不可思議。
蒼天劍海的聖人們則淡定些許，但也只是些許，第一次真正見識到光陰道的恐怖，越發覺得這頂級大道與自己的大道是兩種東西。
星域裏的聖人們自然也在圍觀，雖無一言，但驚訝之情溢於言表。
當真是回溯！
緩慢的波紋擴開，盪到劍海的最邊上，盪出今朝，蕩起往昔。
總是不夠看的。
不知不覺間。
陳夏已經在劍海中走了一半的距離，他身後是三萬年前，身前是現在。
沉重的時光壓慢了他的步伐，但他仍在走，穩紮穩打，步伐堅定。
聖人們也感受到了細微的壓力，因果承受到了他們身上，以此爲陳夏分擔。
確實應該如此，因爲不只是陳夏一個人的蒼天劍海。
腳步不斷，波紋也不斷。
等走至劍海大半時，陳夏已經直不起腰了，他以半截劍尖抵着劍海，喫力的朝前踱步。
他身後是煥然一新的三萬年前的蒼天劍海。
單是這麼一眼望去，像是陳夏揹着整個蒼天劍海在前行，所以壓彎了腰。
他的眼神還是很堅定，扛着無數的因果機緣，一人獨行，腳步從未停過。
直到最後十步。
他的腰已經彎道了最低，於是噗通一聲直接跪倒在了劍海上，但並未沉下。
蒼天劍海的聖人們看的神情一緊，帝都更是急得直摸腦袋，汗都流了不知道多少。
黎陽目光緊緊落在陳夏身上，一絲一毫都不敢錯過。
黎月面色焦急。
他們都很急，但是急沒用，這是隻有陳夏能完成的事情。
陳夏像是歇息了一下，然後又咬牙站了起來，繼續前行。
第九步。
嘎吱一聲，似骨骼驟響。
陳夏面不改色，一瘸一拐的走出第八步。
他的身軀在顫抖，拳頭捏得死死地，嘴角咬出了血跡。
第七、第六……第三！
他一連踱步數下，身軀瞬間爆開血液，灑滿青衫，背後嶄新的蒼天劍海像是要將他壓死，劍海沸騰呼嘯，劍意交響，蒼天明亮。
陳夏一個人背起了一個時代。
這個時代是否會壓垮他？
無人得知。
第二步。
陳夏咬牙走出，當踏出之時，整個人像是瞬間跌落，摔倒在了劍海之上，骨骼斷裂聲不斷響起，但他仍未沉下，而是死死撐着劍海。
乾枯的釣魚翁眼中像是有了明亮的光。
陳夏大口喘息，眼神中的光陰色彩在瘋狂晃動，四道在此刻閃耀到極致。
大死域中。
心魔擡頭看着，輕聲念道。
“你是我，總該是行的……”
他又補充道：“不行也沒事，你還有我。”
心魔是最重視主體的存在，爲了主體甘願自斬。
這就是諸天萬界裏心魔的大道。
劍海忽然一靜。
乃至於周圍所有都安靜了。
廣闊的天地中，無窮的光陰裏，只有陳夏一個人在動。
他緩緩站了起來，滿是血跡的青衫盪漾，一瘸一拐的朝前踏出最後一步，狼狽的面容上露出輕笑，朝着釣魚翁輕聲說道。
“我回來了。”
至此。
整個蒼天劍海重回三萬年！
釣魚翁呆呆看着他，隔了半晌，乾枯的面容微動，像是露出一個模糊的笑，他說。
“你終於來了。”
陳夏點頭，血液滴落在劍海上。
釣魚翁伸手，劍柄處朝向陳夏，抵出守護了三萬年的劍柄，朝陳夏僵硬笑道。
“劍……”
陳夏接過了劍。
釣魚翁身軀開始如齏粉般寸寸消散，化作淡淡的煙霧，也許是飄去了蒼天，也許是落進了劍海。
他確實是從未離開。
陳夏低頭，有些沉默。
三萬年的光陰回溯，終究是救不了已死之人。
仙劍開始顫鳴，光陰之力在此刻展開最後的回溯。
劍尖與劍柄融合在了一起，像是渾然天成，回到了三萬年前最初的模樣。
這就是仙劍。
陳夏手持仙劍，一股子劍氣縈繞在劍上，像是催促他揮劍。
他便朝天一斬。
咻！
嘹亮的劍鳴聲瞬間響徹周圍百萬裏。
無邊的劍光從下至上，劃開整個天地，像是星域之中出現一抹明亮的線。
能切斷整個星域的線。
天上、天下。
一劍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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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因爲今天日子特殊，所以就早點更三章，小酸晚上有事，也不讓大夥等太久。
晚上可能會有第四章，但也可能沒有。
實在是不好意思，看在我更新早的份上就原諒我吧，先把晚安說了。
晚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