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角將供奉攤開,隨意倒在了地上,然後拿腳撥弄着,清算了起來,整個過程極長,更像是故意羞辱。
晨曦大聖低頭站在一旁,眼神之中有着隱藏極深的怨恨之氣,但偏偏又不敢發作,只能強忍,害怕因爲自己的義氣行事引得整個扶搖仙宗被神域修士清算。
“嘖嘖,還真是一絲一毫都不少,但也真是一絲一毫也不多呀,扶搖仙宗就這點格局,難怪混到現在的模樣,真難堪。”斛角搖頭,語氣不屑,對於扶搖仙宗沒什麼好臉色。
晨曦大聖始終低着頭,只平淡回道。
“都是按照前輩的話來行事,若是沒問題的話,我扶搖仙宗就要閉宗修行了。”
斛角手指輕擡一下,就將地上的供奉物品全部收了回來,瞧着晨曦大聖,又搖頭輕蔑道。
“又是閉宗,你們仙界宗門都很喜歡閉宗來逃避事情嗎,可用閉宗來逃避好像也沒什麼用啊,這麼多年了,你扶搖仙宗也就只有一個大聖而已……”
“哦哦,對了……”斛角像是想起了什麼,朝自己腦袋上輕拍一下,在順勢摸了摸自己的蛟龍犄角,譏諷笑道。
“聽聞你們扶搖仙宗之前還有位準帝境界的宗主,怎麼如今不見呢,是聽聞了我神域的大名,所以早早就拋棄宗門逃跑了嗎,嘖嘖,唉,這也怪不得她,畢竟神域威名確實嚇人,逃跑也是……”
“別亂說,宗主只是閉關去了,回來之時便是大帝!”晨曦大聖驟然擡頭,死死盯着斛角,喝道。
“大帝,大帝?”斛角重複說了兩遍,隨後像是聽到什麼好笑至極的話語,笑得忍不住彎下了腰,伸手用力拍打着膝蓋。
然後笑聲忽然一頓,斛角已經直起身子,眼神輕蔑的看着晨曦大聖,諷刺道。
“別說什麼回來之時了,你們這宗主早就跑到其他大州躲難去了吧,你們這些不知情的可憐蟲還在苦苦等待,呵呵,真可笑。”
“且就算是她沒跑,成了大帝回來又如何,在如今的寶環鱗州,大帝可起不了作用,神域的大帝照樣不少,且是有真正的至上存在坐鎮的。”
“連東甲州那位成宗做祖的大能都被我神域至上存在擊落成重傷,你覺得你們扶搖仙宗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帝宗主回來能有用嗎?”
“若是真敢在寶環鱗州撒野,那就是被瞬間轟殺的下場!”
斛角冷聲威脅着。
晨曦大聖面色蒼白,想到這些結果確實和斛角說得差不多,她眼中深處的怒意也沒了,只存在消散不去的無奈。
人最怕的不是苦難,而是看不到希望。
斛角理了下鬢角的髮絲,再隨意道。
“今日就算你們扶搖仙宗過關了,下次我再來收俸祿,若還是一絲一毫不少的話,那就是你們扶搖仙宗不懂事,可保證不好你們扶搖仙宗日後會受到什麼刁難,懂嗎?”
斛角這便走了,趾高氣昂的模樣壓在了整個扶搖仙宗的頭上。
而在斛角之上,還有一整個神域壓得扶搖仙宗喘不過氣。
扶搖仙宗也沒選擇對外閉宗,在這亂世之中他們需要生存,需要法寶、靈石去繳納供奉,也需要和其他宗門搞好關係,和神域修士打好關係。
修到如今已不是修行了,是修的人情世故。
似乎已經偏離了修士的範疇,但又有什麼辦法呢?
世間繁瑣事,萬般不由人。
晨曦大聖也學會了對神域大帝笑臉相迎,縱使遭受羞辱依舊不氣,只是一個勁的賠着笑意,每次的俸祿也會多給一些。
她眼中早就瞧不見恨意和怨氣了,有得只是深深地無奈和麻木。
斛角有時候會帶着神域大帝來扶搖仙宗巡查,其實也就是威懾。
每當這是晨曦大聖就笑着站在一旁,但也就是笑着,一句阿諛奉承的話都不會講。
大帝直接指着她,肆無忌憚的做出評價。
“什麼話都不會說,就知道笑,真是木訥,也難怪你是個大聖,此等慧根也只配成大聖,哼。”
晨曦大聖也就是低着腦袋,木訥笑着,像是絲毫不在意,又或者是早已麻木。
在神域地盤上,仙界宗門自然活得艱難。
斛角站在一旁,附和笑道:“您所言極對,這扶搖仙宗一整個宗門都顯得木訥,沒有絲毫靈性,真想不通這麼個宗門怎麼就能混這麼多年還不滅亡,若是換到神域去,早就成了黃土一抔了。”
晨曦大聖從不反駁,只是在低着頭咧着嘴角,這種表情應該是笑吧?
她也不清楚了。
許是聽不見迴應,也瞧不見晨曦大聖的表情變動,斛角和大帝都覺得沒意思,便擺手道。
“你這扶搖仙宗這輩子也就是這麼個廢物成就了,沒意思,往後見了神域的大人物,記得態度卑微,說話好聽,不然你這扶搖仙宗是活不了不久的。”
“好好。”晨曦大聖呆呆點頭。
斛角和大帝已經走了,看不見他們的身影。
晨曦大聖卻還是咧着嘴角在笑。
“副宗主,他們走了……走了。”直到一旁的長老忍不住提醒,晨曦大聖才恍然過來,用手指將嘴角僵硬的笑容拉下來,然後低着腦袋,木訥的點頭道。
“走了,走了啊,走了好。”
她叫做晨曦大聖,可似乎已經瞧不見晨曦了,無論怎麼去看,無論何時去看,蒙在眼前的好像都是一望無際的黑暗。
看不着邊際,只叫人害怕。
往後又是許多年。
直至仙界第九山出了動靜,有一位女子從第九山之中走出,說是成了大帝,踏着燦燦白蓮走下第九山。
許貞出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