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過年時候的醫院也是人滿爲患。

    就算是私立醫院也難逃這種狀況。

    刺鼻的酒精味充斥在鼻間,蘇念擰了擰眉,擡手捂着鼻,顧岑澤注意到,跟身邊經過的護士要了個口罩。

    “戴上,會舒服些。”他拆開口罩包裝,對摺捏了下,要給蘇念戴上。

    蘇念搖搖頭拒絕。

    “我只是來一次就受不了,那些家屬可能在這裏守上兩三個月那不是更難受嗎。”

    宋哲發來陳師傅的病房號,蘇念按下電梯上樓。

    五樓是ICU,比樓下的急診要安靜些,不過不斷響起的儀器聲更讓人覺得害怕。

    宋哲給陳師傅安排是高級病房,但也是ICU裏的高級病房,家屬不能陪同,只能在外等着。

    蘇念順着病房號找去,看到了坐在病房門口長椅上無助搭肩靠在一起的母女。

    是陳師傅的老婆和女兒。

    兩人眼睛都腫成了核桃,明顯是哭了很久才停下。

    “陳太太,陳小姐。”

    蘇念走到兩人面前。

    陳寶怡擡頭,一眼認出蘇念,趕緊跟身邊的母親說着:“這是蘇氏的總裁,是爸爸的大老闆。”

    陳母只是擡頭看了眼,什麼都沒說,又低下,顯然現在是沒有任何想交流的意思。

    蘇念表示理解。

    “陳太太,今天我來這一是爲了看望陳師傅,二也是來跟您保證這件事不管過錯方在誰,我們蘇氏都一定會負責到底。”

    聽到她這話,陳母這纔有了些反應,捂着嘴,淚珠順着內眼角流下,情緒有些激動的點頭,“嗯。”

    蘇念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撫,又繼續說:“事情的真相我們的技術部聯合警方已經在調查了,不能跟您保證,但我們儘快在過年前就給您一個結果。”

    “好。好。”

    陳母連道兩聲,眼淚再次失禁的哭成了淚人,抓住蘇念搭在她肩上的手。

    “這件事肯定是有人要害我們老陳,他今年53歲,13歲就跟着別人學這個手藝,不說做這個四十年那也是有三十年的了。他熟練這些該注意的,也一直很小心這些會發生危險的事情。你可以去問問他的工友,這些他們都知道的,他那麼小心的一個人怎麼會在吊籃上不綁安全帶就這麼被晃下來,這是不可能的呀!絕對是有人要害他!”

    陳寶怡心疼的拿着紙巾給母親擦着淚,“好了媽,不說了不說了。”

    陳母推開她的手,緊緊的抓着蘇念,哭紅的眼眶滾動着不斷溢出的淚珠,嗓音也變得沙啞,“蘇總,你一定一定要給我們家老陳討回個公道啊!”

    蘇念扶住她,落在她手心的淚珠,她覺得無比燙手,不加任何思考的直接應下。

    “我一定會的。請你們二位放心。”

    得到蘇唸的保證,陳母激動的情緒纔有所緩和些。

    蘇念拍着她的手,說:“不僅真相,我也一定還你們一個生龍活虎的陳師傅。如果國內的醫術不行,蘇氏會負責把人送去國外治療,你們不捨得也都能跟着,衣食住行蘇氏都會承擔。”

    聽到這,陳母的淚不但沒止住,甚至激動的越流越多,抱着蘇念不斷道謝。

    蘇念不太習慣這種接觸,心裏的牴觸讓她下意識的想推開,但在快要碰上陳母肩膀時,又停住,還是沒忍心。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着,是宋哲發來的消息,蘇念剛好有藉口讓陳母放手,告訴她。

    “陳師傅現在的情況你們也沒辦法在裏面陪牀,我讓助理在醫院對面的小區給你們租了套房,你們來回照顧也方便,護工我也聯繫了幾個,到時候有需要你們可以直接聯繫我助理,他都安排好了。”

    說完,蘇念從包裏拿出張宋哲的名片遞給她們,又順手拿筆在上面寫下租房的地址和門鎖的密碼。

    “謝謝你蘇總!謝謝你!你真是個大好人!真的,你真的太好了!”

    陳母接過名片,捂着嘴語無倫次的道着謝。

    蘇念從醫院離開後,耳邊彷彿還能迴盪着她那些感謝的話。

    坐上車,顧岑澤立馬打開暖氣。

    這趟是臨時出行,所以蘇念也沒帶司機,是坐着顧岑澤的車來的。

    顧岑澤拿出杯座上的保溫杯,給蘇念倒了杯熱水暖手,等車裏暖和的差不多了,他才啓動車子綁上安全帶。

    “回蘇氏?”他問蘇念。

    蘇念搖搖頭,指尖直接在車載導航上輸入地址,顧岑澤看到後挑眉。

    “你就那麼輕易相信了陳太太的一面之詞?如果這次的事真是意外怎麼辦?”

    蘇念要去上下渠,那個在動工的樓盤,陳師傅出事的地方。

    蘇念繫着安全帶,說:“我不是相信她,我是相信蘇氏。”

    以蘇氏辦事的精細程度,吊車機械臂生鏽失靈的狀況是絕對不可能存在的。

    顧岑澤似乎是也猜到她的想法,沒再說話,啓動了車子往目的地開去。

    路上,他不斷想着剛剛在醫院裏的畫面,淺笑聲。

    “你剛剛的樣子我還挺意外的。”

    這是她第一次對一個陌生人這麼有耐心。

    蘇念沒接話。

    “我感覺你好像很可憐那對母女。”顧岑澤又說。

    蘇念動了動身子,手撐着歪頭,闔上眼準備閉目養神會兒,邊回答着顧岑澤,“有一點吧。”

    其實說不上是可憐。

    更多的是,同病相憐。

    “爲什麼?”顧岑澤又問她。

    蘇念不是那種同情心氾濫的人,她連同理心都很少有。

    “就是……”蘇念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眉頭輕輕蹙着,在組織語言。

    “就是身邊唯一的依靠倒了,她們會接受不了,明知道生活能過下去,但心裏也會很絕望。所以我覺得有點可憐。”

    這話一點都不像置身事外。

    紅燈,車停下,顧岑澤轉頭看着閉眼的小女人,悄然無聲的牽住她的手,“我不會倒。”

    末了,又補一句,“外公也不會倒。”

    蘇念輕笑聲,雖然閉着眼,但顧岑澤也能感受到她這時候無形盯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帶着不屑。

    “外公可以。你?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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