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你是不是腦子燒壞了?”

    高玉琴愈發覺得兒子行爲怪異,心頭更是憂慮重重。都怪她非得讓孩子大熱天去玉米地除草。害得兒子中暑思想混亂。

    “媽,你坐下聽我說……”

    陳鋒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纔將高玉琴說動。

    高玉琴聽兒子婆婆媽媽說了半天,終於搞明白。兒子不是腦子有問題,他是真的有想法。她噗嗤一聲破涕爲笑。

    望着兒子堅毅的眼神,她內心十分欣慰。她的眼睛驟然煥發出奪目的光彩。

    自己苦苦掙扎半生爲的是什麼?

    母子連心。

    母親的變化陳徵立刻感受到了。母親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他的身上充滿了強大的動力。

    今夜的月兒是如此的皎潔,星光燦爛了整個銀河。院中蟋蟀的鳴叫就像旋律優美的音樂令人迷醉。

    陳鋒思緒萬千心潮起伏,翻來覆去難以入睡。前世半生的蹉跎令他悔恨交加。如今重新回到九五年,簡直是老天開眼。

    可惜,天公不作美!

    早重生幾年該有多好?

    陳鋒甚至覺得老天是在和他開國際玩笑。

    偏偏靈魂回到了九五年。

    上高中以後,在學校由於受到一些不公正的待遇。陳鋒自暴自棄,整天曠課打魂鬥羅。功課早就荒廢,如今上高三恐怕力不從心。

    在這個包分配的年代,一旦考上大學無疑是魚躍龍門。農村孩子唯一的希望就是努力讀書,將來能夠端上‘鐵飯碗’。

    文科五門學科,其它三科陳鋒不在話下,唯獨數學和外語有些悲催。

    大姐嫁到了西電一公司不如意,二姐在南方打工好久都沒有音訊。家裏剩下母親孤苦一人,最基本的生活都難以維持。

    咳咳咳……

    隔壁母親的咳嗽聲傳入耳中。

    咩咩咩……

    後院里老羊怎麼叫得如此不安?陳鋒起身穿好衣服,一般老羊夜裏是不會發出這樣的叫聲。

    月色如水,庭院幽深。地面上出現一道迅速移動的黑色影子。陳鋒拿着未開的手電筒,悄悄的到了後院。

    趁着月色,陳鋒發現老羊不安的在羊圈裏前蹄刨着糞土。兩隻小羊羔一左一右依偎在老羊身邊。雞架上的老母雞撲騰着翅膀。

    不對,絕對不正常。

    有賊?

    陳徵將手電筒放在地上,順手抄起羊圈旁邊的鐵鍬。

    貓着腰朝四下裏張望半天,卻沒有發現異常。

    後門是虛掩着,陳鋒的目光在黑暗裏變得警惕而凝重。

    農村人家裏的院子都很幽深,一般木門上的關子上都會插上一根鐵釘,防止有人在外面撬門。以母親的謹慎,怎麼可能會忘記關門呢?

    陳徵雙手不由得攥緊了鐵鍬。側着耳朵聽了半天,沒聽到任何動靜。

    陳徵攥着鐵鍬小心翼翼的撥開後門,後背已經出汗。

    嗒

    一片桐樹葉從樹上掉下來。四周除了蟲子的叫聲,靜悄悄的。

    月光照亮着大地,大路上白濛濛一片。

    陳徵家的宅基地是南北走向。出了後門就是一條東西大路,對面是一片廢棄的窯廠。

    陳徵思量自己是不是神經過敏。隔壁陳大爺家的狗也沒有叫。是不是自己中暑,母親神思不寧忘記關後門。

    不對,自己似乎遺忘了什麼?

    陳鋒三步並作兩步回到後院,擡起頭向四周張望。

    西邊隔着十幾戶人家的平房頂上有一個晃動的紅點。

    有人在房頂抽菸!

    作爲幾十年的老菸民,他當然知道那是菸頭的亮光。

    深更半夜的誰他麼有病會在房頂抽菸?

    賊!

    喊還是不喊?陳鋒內心天人交戰。這幫人不擇手段,專幹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三組的陳大剛去年發現有人偷狗,大喊抓賊。結果在去學校的路上,被一羣人打得住了幾個月的醫院。

    到底喊不喊?

    算了,還是喊吧!村裏人都不容易,家裏的牛羊被偷是天大的損失。看樣子抽菸的位置好像是村裏的六姨劉鳳霞家裏。她家有一頭老黃牛。

    陳鋒終於鼓起勇氣準備大聲吶喊抓賊,卻發現房頂上的黑影已經消失不見。

    他懊悔的又跑出後門,遠處的自留地裏有手電光在晃動。

    賊已經遠走高飛,再怎麼吶喊也無濟於事。甚至還要招來橫禍和街坊鄰居的責罵。

    虛驚一場,後背的短袖都溼透了。

    早上天矇矇亮陳鋒起牀,母親正在院子的滲井邊洗臉。

    “媽,昨晚你沒關後門?”

    “咋可能?我晚上上了一趟廁所,親自插的插銷。”

    高玉琴皺起眉頭將手裏的毛巾扔進水盆裏。

    “我的牛啊,驢日的賊啊……”

    高玉琴凝重的望了兒子一眼。這是西邊隔了十幾戶劉鳳霞的哭喪聲。

    “你昨晚發現了什麼?”

    “天殺的驢曰的賊呀,可憐我的亨特啊。”

    陳鋒還沒有回答母親的問題,西隔壁陳大爺又開始罵娘。亨特是陳大爺的命根子,一隻非常通人性的黑色大狼狗。

    母子二人走出後門,街道上已經站滿了村民。有些一邊提褲子,一邊向西奔跑。

    “兒子,咱家門背後掛的新鐮刀不見了?”

    趙玉琴顯然是不放心,在家裏檢查了一遍。

    賊過道,不空手。這是做賊這一行業的規矩。

    “媽,昨晚咱家的後門沒關。我看還是將家裏的羊賣了吧。”

    “算了,羊也賣不了幾個錢。”

    高玉琴擡頭笑了笑,覺得兒子病好了以後確實長大不少,開始會考慮問題。

    母親笑得時候很溫情,彷彿年輕了好幾歲。

    “哎……驢曰的賊,可憐我的亨特啊。”

    這時陳大爺一瘸一拐的從後門出來。肩膀上揹着一根細麻繩,艱難的託着用爛草蓆卷着的一隻大黑狗。

    “大伯,亨特怎麼死了?”

    陳大爺名叫陳育民,已經過了古稀之年。平生酷愛養貓狗之類的動物。

    老人家對亨特惜愛如命,袖口抹着渾濁的眼睛,黝黑的臉上充滿悲憤。

    “你沒聽見劉鳳霞哭的跟死了娘一樣麼?她家的老牛被賊偷了。賊害怕亨特叫喚,把它毒死了。”

    “大伯,你腿腳不方便,我替你把亨特埋到地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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