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路途，差一個指引。
回去的路厭驕不像來時那樣悠閒，日夜不停地往凝朱槍內注入靈力，竟只用了一半的時間。
天修學院的大門恢宏氣派，守門弟子認得他，見厭驕行進間頗爲匆忙，還以爲出了什麼事，也沒敢攔。
他此次旅途雖在凡間耽擱些許，但並未在北國久待，因此歸期比報上去的早了許多。
傳送符在指尖燃燒，眨眼便至寒潭水閣。
“砰——”
厭驕直接推開門，誰知裏面空空蕩蕩，漆黑陰暗。
他四處巡視一番，亦沒有封子鶴的蹤影。
那小子跑哪兒去了？
厭驕當即用傳聲符聯繫巫堇枝，問他封子鶴的蹤跡。
巫堇枝驚訝他回來的如此之快，聽厭驕語氣着急，也沒賣關子，“或許在百景臺吧，他近日總在靜坐。”
厭驕便又匆忙往百景臺趕去。
雲山幻霧，高山瀑布，岩漿絕壁，百景裏面修煉的弟子很多，但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位於角落的封子鶴。
似乎是察覺到他來，少年緩緩睜眼，神色平和地看着他。
說出的話卻是疑問，“師兄怎麼突然回來了？”
厭驕找不到人時着急，現在看到人，卻只張了張嘴，啞然無語。
終於，他發出第一個字音:“我……”
還沒說完便被打斷，封子鶴站起身，漫不經心地掃一眼四周的弟子，“師兄若有話說，還是找個安靜些的地方。”
百景臺人多眼雜，厭驕這麼失態地闖進來已經引來不少目光，此時一聽他的話，也點點頭，跟在封子鶴身後離開。
封子鶴使用的瞬移之術，厭驕被他帶着走，再睜眼發現自己身處一方洞窟，熟悉的雜草石牀，簡陋之地。
是封子鶴之前被寒潭水凍病後，閉關的地方。
“師兄想對我說什麼？”他仍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眸似濃墨，但若湊近看，就會發現那深處藏着一抹幽綠。
厭驕攥緊手心，壓聲問:“我想問，你之前靈根破碎之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想知道那個夢是真是假，究竟是不小心被引出的記憶，還是虛妄假想。
“師兄怎麼突然問這個。”封子鶴眼中恰好好處地露出幾分詫異，似乎真的不解。
厭驕卻一眼看穿，無他，小主角從來不會露出這種神情。
太真了，便是假。
“是不是和師尊有關？”
“……”封子鶴垂眸看他，詫異之色早已煙消雲散，眼中只剩沉鬱的黑。
“師兄問這個做什麼呢？”
他似乎覺得有趣，嘴角微微勾起，“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莫非師兄想要去替我報仇麼？”
“我——”厭驕戛然而止，他現在的修爲，別說替封子鶴討公道，就連雲青子的一招都擋不了。
“師兄既然做不到，問來又有何用呢？”
厭驕剛纔跑得太急，鬢髮凌亂，封子鶴擡手輕輕爲他撥好，“就算師兄知道真相，也不會對師尊出手。我只是，不想師兄爲難。”
他句句低語，卻每個字都很清晰。
林隱長老的授課早就完了，洛宇決也回去做自己該做的事。
哪怕他的劍訣始終未參透，但修仙之人幾百年光陰，總得找件事慢慢耗。
不過今日令洛宇決有些意外，因爲有人前來拜訪。
厭驕總在百景臺和他碰面，來居所卻是第一次。
“怎麼不在百景臺靜修了？”
茶香嫋嫋，厭驕卻連淺飲一口的心思都沒了。
“百景臺的百景都已體會過，仍無進展，證明我不適合在那裏參悟。”
洛宇決知道這人找他準沒好事，但不知爲何，明明自己和厭驕並不熟，也不是愛管閒事的性子，卻總對他的請求無法拒絕。
厭驕頓了頓，才道:“實不相瞞，我這次來，是想向洛師兄詢問一些舊事。”
“舊事，我從小在天修學院長大，知道的事太多，不知你要問哪件舊事？”洛宇決手抵下巴，透過霧氣看他。
“也沒什麼，就是想問問當初封師兄的一些事。”
“雖然不知道你想問哪個封師兄，但如果你說的是封子鶴，那我無可奉告。”
洛宇決想也不想地回絕，“我和他並不相熟，只知他靈根破碎後就自行離開仙門，沒再回來。”
騙人，厭驕在心裏反駁，洛宇決明明在魔界也和小主角見過面，不過以自己現在的身份，並不該知道這件事。
這讓他不禁有些憋悶。
現在封子鶴仍舊是用封抑的名字待在學院內，或許除了自己，還未有人發現他的真實身份，厭驕自然不敢隨意透露。
“那封師兄的靈根破碎無法治療嗎？”
厭驕記得，原著中封子鶴是靠一株仙草治好靈脈，但這一年多他時常待在小主角身邊，根本沒見他找到什麼草藥。
甚至封子鶴表現得太正常，讓厭驕都快忘記他的靈根是破損狀態。
明明不想提起那人，但一對上厭驕的眼……
洛宇決薄脣微抿，皺眉道:“當初掌門曾爲他尋過許多救治之法，但並無效果，大概他自己也失去希望，才選擇獨自離開學院。”
洛宇決和封子鶴終究是同門不同系，對具體事宜並不很瞭解。
厭驕跟他告別，獨行於山林小道。
如果真的是雲青子導致小主角靈根破碎，那他爲何又要遍尋救治之法，只是爲了做樣子麼？
山間清晨的霧氣總是很濃，厭驕黯然，小主角也不願意跟他多說，系統記憶也無法查看，真令人頭禿。
“師兄既然做不到，問來有何用？”
“我只是不想師兄爲難。”
封子鶴清冷的聲音在耳畔隱約響起，厭驕長嘆一聲，做任務難，回家難，撬開小主角的嘴更難!
回到水閣，封子鶴還沒回來，厭驕估摸他是去藏書閣了，也沒多想。
湖中栽着的冰瑩花拉長了根鬚，如蛛網般霸佔了小片冰面。
“怎麼只長根不長葉啊？”厭驕隔着冰層戳它，小聲嘟囔，“難道是我這段時間沒給它足夠的關愛？”
就是嬌氣!
厭驕起身往水閣走，隨意瞥眼，卻發現小主角的窗戶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