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來時沒見到小主角的身影，還以爲已經提前離開了。
“我若不在，師兄就真打算靠自己一人之力對抗這場海嘯麼？”封子鶴拽住他的手腕用力，冷冷望向上方的結界。
“若是師兄繼續硬撐，只會和他們下場相同，或許會更嚴重。師兄不是想參加仙門大比麼？我帶你回去。”
厭驕這才發現，四周的弟子都已陷入昏迷，狂風颳過，遍地狼藉間，只有他們兩人。
但事已至此，厭驕走不了，也不可能走。
他好歹還有從系統那裏兌換來的外掛，一旦他離開，整個魚溪京都真的完了。
“封子鶴，你快走吧。”哪怕全身靈脈已被撐到快要爆裂，厭驕也沒有終止想結界輸送靈力。
他沒有發現，自己周身正在散出淡淡的光點，那是神火即將溢散的現象。
“如果我無法回去，天修學院至少還有你。”
厭驕不可能讓封子鶴在這裏和自己一同承受危險，他已經喝了自己的心尖血，靈脈恢復不過早晚問題。
若此時趕回去，不僅能趕上仙門大比，厭驕相信，封子鶴還能和三年前一樣，再次奪得榜首。
而這次，厭驕願意相信他不會像原著中一樣，覆滅六界。
如果劇情還是那樣發生了……那就是自己選擇錯誤應該承受的代價。
出乎他意料，封子鶴聽完那句話，並未起身離開，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雙墨綠眼瞳，此刻也像鍍上了一層暗芒。
“我可以問師兄一個問題嗎？”
“……什麼？”厭驕怔愣望他，不知道此時還有什麼問題。
封子鶴問:“師兄是不是喜歡我？”
厭驕霎時間整個人都僵住了，完全沒料到這人會突然問“喜不喜歡”的問題，畢竟自己之前在海底的表現似乎已經很明顯了……
不過仔細一想，那個吻相比告白，更像是自己突然薰心乾的蠢事。
厭驕耳廓微微發紅，不知該如何回答。直到封子鶴面露不虞，又要開口詢問時，他張了張嘴，“喜歡的。”
這三個字一出，好像給了厭驕莫大的勇氣，他再次堅定自己的心，與那些許失神的目光對視。
“我喜歡你，這輩子最喜歡你。”
封子鶴好像在笑，但仔細一看，嘴角又是壓平的，片刻後，他突然擡起手心去觸碰厭驕的胸膛，感受着裏面心臟一下下的跳動，好似這般就能驗證眼前人說的是真是假。
“師兄，可不能騙我。”
“我怎麼會用這種事騙人。”厭驕皺眉，又勸告道，“你先離開這裏，等一切結束，我就去找你。”
“師兄真喜歡騙人，才向我許下承諾就想離開。”
封子鶴收回手，下一秒，厭驕只覺後頸鈍痛，竟被直接打暈了過去，軟軟倒在身旁人懷中。
沒有靈力支撐的結界頃刻開始倒塌，洶涌的海水從天幕破開的大洞中洶涌而下，不過瞬息，整個魚溪京將化爲烏有。
地上的人都互相抱做一團，看着海水倒灌，除了恐懼哭泣，再沒有任何辦法。
但隨後他們發現，落下的海水竟在空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開始凝結成冰棱，越來越快越來越遠，不足片刻，整片漁溪海都被凍結。
魚溪京成了冰天寒地，就連空中，也開始飄散起細碎的雪花。
“這是怎麼回事？”
百姓們呆呆看着所發生的怪象，但有一件事很明顯——
他們活下來了。
漸漸地，有人開始跪下叩拜上天，第二個，第三個，無數人匍匐在地，感謝天道不滅之恩。
誰也沒看到，在堅冰之上，佇立着一道玄黑身影，靜靜看着整件事的經過。
倏地，他勾起嘴角，指尖點燃一支仙羽翎，“告訴仙界的老頭子，他還活着。”
——
深海之中的鮫人宮晃盪不已，隱約可以聽見幾道轟隆雷響，不詳的金色閃電翻滾在厚重黑雲間，外面都是侍衛婢女逃跑驚呼的聲音。
議事廳中，領主悠閒地喝着酒，她不時擡眸看一眼桌上擺放着的城主人頭，似乎並未發覺外面的慌亂。
直到門扉被重重推開，鄢玥匆匆忙忙跑進來，“母親，神雷即將降臨，我們快走吧!”
“走，它因我而來，又能走到哪裏去。”領主呵呵一笑，手臂輕擡，將女兒趕出議事廳，“鄢玥，去找你哥哥吧，他會庇護你。”
“母親，母親……”鄢玥跌跌撞撞摔倒在地，還未來得及起身，就見一道神雷直接劈下，整個議事廳光芒驟然暗淡，再無任何生命跡象。
厭驕再次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方，但與之前不同，地上的小嫩芽竟然長高了不少，遠遠望去像一片茸茸草原。
男人依舊穿着乞丐服，挺直背脊在安靜打坐。
“我還以爲再次見你是很久之後。”厭驕一如既往地走到他身前坐下，“突然把我弄進來，外面的海嘯怎麼辦？”
“既然你能進來，自然有人幫你解決那些麻煩。”男人睜眼，眸中笑意連連，“出乎我意料，你比我想的更勇敢。”
“你說表白麼？”厭驕聽到外面沒事，心中一口氣松下，“反正也不知道會不會和小主角生離死別，乾脆先說了，免得遺憾嘛！”
男人大笑出聲，似喜似嘆:“我很好奇，你敢同主角說明心意，就不怕再也離不開嗎？”
“……”厭驕懵逼看他，“什麼意思？”
“不是任務完成就能走嗎？你們不會制不住他吧？”
男人眼眸彎彎，意思很明顯——
你猜。
厭驕徹底啞口無言，難不成自己表個白，就得在這裏面陪小主角一生一世不成……
好像也可以，畢竟封子鶴貌美如花，性格又好，不僅厲害做菜也不錯，若真是好一輩子，喫虧的明顯是小主角嘛！
似乎猜中他心中所想，男人無奈搖頭，淺笑中帶着幾分看戲的意味，“錯了，封子鶴和你想的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厭驕疑惑。
男人低聲道:“還記得你的任務嗎？”
“當然，幫封子鶴找到心愛的人，阻止他覆滅六界嘛！”厭驕嘁了聲，這兩件事他一輩子都忘不掉。
“這的確是我們最開始的計劃，但因爲實施難度過大，所以後來又給你說了個辦法，那就是幫封子鶴成神。”
“不過令我驚訝，你居然不知不覺間做到了更難的那個。”
厭驕彎起嘴角，忍不住暗暗自戀，那當然，也不看他是誰。
“但第一個計劃也有漏洞，那就是心愛之人得一直陪在主角身邊，才能防止他心態變化。”
男人想了想，“也就是說，你現在就像鎮定劑，一旦你離開他，劇情將會再次往原來的結局發展。”
厭驕越聽越詫異，到最後嘴巴都能塞下一個雞蛋。
“也就是說，我得一輩子陪着封子鶴？!”
他費心費力這麼久是爲了什麼？不就爲了回家嗎？但現在這人卻告訴他，離開也等於任務失敗。
男人笑了笑，很無辜:“畢竟我們也沒想到，最後他會被你拿下。”
簡而言之，怪厭驕自己關心過火了。
“我，這……”
厭驕吶吶無言，但奇怪的是，他心中似乎也並沒有那麼憤怒，相反，如果是和封子鶴一起，好像也不是很壞的結局。
畢竟是他佔便宜呀！
頂多就是放棄小說遊戲西瓜wifi而已。
見他恍恍惚惚逐漸接受，男人的面色卻並沒有變得輕鬆，反而有些沉重。
“你幹嘛這樣看我？”厭驕默默擡眼，被他嚇了一跳。
男人壓低聲音:“我之前總在猶豫，要不要將最後一段記憶給你，但現在，我還是想讓你看看從前的封子鶴。”
從前的封子鶴？厭驕表示自己已經看過很多遍了，也跟現在一樣脾氣好的沒邊，甚至更照顧自己，有什麼好看的。
他知道最後一段記憶就是關於小主角靈脈盡毀的原因，但厭驕不得不承認，自己有點膽小，從前一直想弄清楚的真相，此時擺在眼前，竟產生了些許怯意。
“封子鶴靈脈損毀跟雲青子有關係對嗎？”厭驕忍不住問。
男人似乎有些驚訝，“主角告訴你的？”
“我猜的。”根據之前的蛛絲馬跡以及小主角在洞窟中的態度，厭驕估摸着肯定與雲青子有關。
“所有的疑惑，都會在這段記憶中明晰。”
男人擡起大手一揮，“去吧，得到屬於你的最後的記憶。”
厭驕只覺得身子彷彿千斤重，直直地往下墜，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這次他並未見到那些記憶畫面，而是直接穿入了夢中世界。
之前他都感覺是自己的靈魂擠入了“厭驕”小小的身體中，但這一次，卻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腳踏在地上，就像是……自己真人來到了這裏。
不過低頭看手，還是隻有成年的一半。
此處是一處花谷，繁花錦簇，耳邊隱約傳來瀑布墜落聲，厭驕詫異地望了望四周，並未在記憶中找到這個地方。
他下意識尋着水流聲尋去，卻在撥開人高的花叢時，不由地頓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