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遠處眺望寒魚城,收斂了自身的氣息,這次他打算純粹以凡人的身份,去凡俗中物色合適傳授《紫衣玄功》的人選。
他的身後,卻是一名穿着灰布衣服的老嫗,正是屍魔。
在同意認陳朝爲主後,她放開心神,讓分身陳江雪在心神上留下禁制,此刻可以說,陳朝一言可決其生死。
這次來凡俗世界,帶了屍魔,陳朝也是因爲需要有個跑腿的,絕對不是因爲怕死的緣故,屍魔存在本身就在風雷城陸家勢力的眼線之外,不怕被注意到。
此時屍魔也是收斂了元嬰期的波動,將自身氣息僞裝成與凡人無二,只有不是修爲境界高出她太多,就很難被發現。
“馬上就要進城,也不能總是稱呼你屍魔,你以後便叫做施婆婆,你稱呼我五公子便可!”
陳朝對身後的屍魔說道。
屍魔點頭回應:“是!”
她本來便是孤家寡人,也不在乎稱呼,至於原名,連她自己都記不清了。
自從五百多年前成就元嬰,唯一的心願便是完善自身功法,再找一名弟子將自身衣鉢傳承下去……
陳朝兩人走近寒魚城,只見守城的士兵也是凡人,只是有些功夫在身的樣子。
其中一名守城士兵見到陳朝主僕兩人走近,直接喝問:“幹什麼的?”
陳朝微笑回道:“這位軍爺,我是北野郡的行商,這是我的家僕。”
說着手下悄悄將一兩碎銀塞進士兵手中。
那士兵不動聲色,將手中銀子收起,皺眉看了眼屍魔問道:“怎麼你一個行商,出門不帶個身強力壯的,卻帶了這麼一個老太婆?”
陳朝回道:“軍爺問的是,別看我這僕人歲數大,年輕時卻是習過武的,力氣也大,既是僕人,也是我的護衛呢。”
“哦,原來如此……”
那士兵也只是隨口一問,聽了屍魔會武功,也沒當回事,凡俗世界武道盛行,很多人都會練上兩手,隨意檢查了下兩人明面上的行李,便放了行。
進入寒魚城,陳朝與屍魔兩人先找了家客棧住下。
這客棧是寒魚城最大的客棧,也經營着酒樓的生意,陳朝來之前,已經在家族庫房中支取了足夠的銀兩,難得來一次凡俗界,他決定辦正事前,先好好享受一番。
先是在酒樓定了一個雅間,叫了一桌酒菜,與屍魔兩人先享用一番。
不過屍魔本身對口腹之慾並不在意,元嬰期後對食物的要求就很少了,她自己多是備了些靈米、靈石以便隨時補充靈力,隨便對付兩口便放下了筷子。
陳朝只能自己獨酌,將大半的心神放在了酒樓大廳之中。
享受歸享受,他的想法是在享受之餘,連同正事一起辦了。
要說凡俗中哪裏的消息最爲靈通,一是青樓,二就是這酒樓了。
青樓嘛,短時間內陳朝並不想去,主要是想着,萬一以後金色太陽開出需要保持元陽才能入門功法,自己無法修煉就慘了。
二則雖然他這一世還是‘純情少年’,上一世已經是老司機了,地位又高,什麼女子沒見識過?早就對一般姿色的女子沒了興趣。
唯獨對各種美食,還是興趣濃厚,一邊享用凡俗界大廚烹飪的美味佳餚,一邊就聽着酒樓的大廳內聲音逐漸鼓譟起來。
只聽一個粗獷的男聲說道:“直嫩老木!說好的給老子上四紋的寒魚,怎麼等端上來的只有二紋,看老子是老實人好欺負嗎?”
接着就聽到店小二的聲音說道:“客官饒命!非是小人有意欺瞞,實在是如今寒魚有限,四紋的寒魚已經賣完了……”
陳朝如今將自身僞裝成凡人,爲了僞裝真實,連靈識也只圍繞自身左右不超過一米範圍,只要不是有大能者靈識認真觀察整個寒魚城,根本無法發現。
但能以靈識覆蓋一城的修士,怎麼會無事跑到凡俗界中了,大多都是在靈脈節點中苦修。
不以靈識觀察,只聽聲音,也只能聽個大概,陳朝興趣上來,便對屍魔說道:“走,我們出去看看。”
屍魔對這些事情無所謂,主人想看,便點頭,陪着陳朝走出雅間。
陳朝扶着酒樓上欄杆,朝酒樓大廳望去,只見一名滿臉紅色鬍鬚的大漢,雙手揪着店小二的衣領不放,正在口吐芬芳。
那店小二被大漢舉起,離地大約半米,被衣服勒得臉色通紅,眼看就要嗝屁了,那酒樓掌櫃卻躲在櫃檯後面,根本不敢出頭。
只聽這時,一個聲音嘆道。
“人家小二隻是照規矩辦事,兄臺何必苦苦相逼?”
大漢直覺胳膊一酸,手上的勁便散了,將小二放了下來。
那店小二趕緊連滾帶爬的跑到櫃檯那邊,與店掌櫃縮在一起。
大漢捂着胳膊大聲吼道:“哪個無恥小人偷襲你家大爺?”
“呵呵。”酒樓中看熱鬧的衆人只聽一聲輕笑,一個模樣帥氣的少年站了起來,手上還捏着一根筷子說道:“是我,只是看不慣你欺負弱小罷了。”
那大漢鬍鬚亂抖,顯然氣急。
“你個小鬼!竟敢偷襲老子?看打!”
說着大漢拎起身邊的短棍,兩個快步衝了上去,短棍一揮向着少年的胸口砸去。
那少年白色長衫輕甩,右腳輕輕點地,就飄飄然向後退去,大漢一棍子砸開,只是將酒樓的桌子砸爛。
擡頭看去,少年臉上帶笑,根本沒有在意,對他勾了勾手,示意繼續。
大漢火冒三丈,又是一個箭步衝上,這次吸取教訓,人還沒到,手中短棍已經向前刺去。
‘刷刷!’
短時間裏就刺出兩棍,這大漢手下也是不弱,短棍刺出的速度極快,彷彿出現了殘影。
只是拿少年速度更快,身體好像沒有重量一般,左右閃了兩下,輕輕鬆鬆的就多了過去。
少年見大漢還準備再上,左手一擡喊道:“慢着!”
大漢竟然也停了下來哼道:“怎麼了小鬼?你怕了?”
少年英俊的臉色帶着笑意,他搖了搖頭。
“我只是怕你繼續破壞店家的東西,耽誤了人家做生意罷了。”
大漢看向四周,注意到自己打砸的東西確實不少,撓了撓,卻又說道:“這店家言而無信,這店本就該砸了!”
少年卻說道:“你這人好不講理!之前人家小二就已經告訴你,四紋的寒魚賣完了,只有二紋的,你怎麼還抓着人家不放?”
大漢本來習慣用拳頭說話,正常人家都會退讓,如今與那少年對了兩招,連衣角都沒碰上,擔心拖下去,有官府的人過來,已經有了退意,只是面子上過不去,所以還在堅持。
現在聽了少年的話,他反而覺得講講道理也不錯,至少比動手都碰不到人強,於是說道:“那他爲何將二紋的寒魚,賣我四紋的價錢?”
少年聽了看向小二。
那店小二看衆人視線過來,先是一個機靈,躲了起來,卻被店掌櫃推了出來,只能說道:“這位客官,小人正想跟您解釋,如今市面上所有的四紋以上寒魚都沒有了,便是二紋以上的都很少了,價格肯定就漲上來了嘛……”
“那我不管!”
大漢兩眼一瞪。
“你賣我四紋的價錢,就得給我上四紋的寒魚!”
店小二被他一瞪,嚇得又躲回了櫃檯裏面。
少年聽了捂頭嘆息。
“原來這就是個夯貨……”
他對大漢說道:“此事的確不關店家的事,我聽說寒魚城中李家老太爺大壽,將寒魚城所有的四紋以上寒魚都收走了,說是要做魚腦羹,魚少了自然價錢就上來了,店家沒有騙你……”
大漢撓了撓頭。
“明明我花了同樣的價錢,卻喫不到同樣的菜,不是店家的錯,那是誰的錯?”
少年笑而不答,反而問道:“你這麼想喫四紋寒魚?”
大漢點頭。
“老子這次來寒魚城,就是爲了嘗一嘗這美味。”
“哦?”少年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如此,我倒是有辦法可以請兄臺品嚐到這道美食。”
大漢眼中大亮,把手中短棍放下。
“你要請我喫?”
少年點頭。
“不過,不是這裏。”
大漢這時候火氣已消,忙不停問道:“不是在酒樓,那是在哪裏?”
少年眼神中閃過一抹凌厲之色,向四周看了看說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一個地方說話。”
大漢疑惑說道:“怎麼喫個魚,還神神祕祕……”
他雖然嘴上說,卻很老實的跟着少年向酒樓外走去,他雖然看似蠢笨,也有着自己的心眼,擔心事情鬧大,引來官府的人,以他的身份,要是被官府的人認出來,怕是不太好。
少年帶着大夥走過酒樓櫃檯,從懷裏掏出一枚小小的銀錠,對躲在櫃檯裏的掌櫃說道:“掌櫃的,這是十兩銀子,就當做貴店損失的賠償吧。”
那酒樓掌櫃不敢出來,只能所在櫃檯裏面道謝說道:“多謝小公子了!”
少年輕輕一笑,帶着大漢直接走了出去。
衆人見沒了熱鬧可看,也紛紛散去。
站在酒樓高處,陳朝回到雅間,手中端着酒杯看着少年與大漢的身影走遠,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