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揚起睫羽，對上了沈音音沒有溫度的瞳眸。
“媽咪不准你這樣說小寶！”
沈音音的三根手指，劃過秦般若的臉頰上，隔着口罩，雖然並不疼，但他知道，他被媽咪扇了一巴掌。
從秦般若記事起，他就沒被任何人打過，有時候他和秦妄言鬧脾氣，鬧到絕食的地步，秦妄言都沒有打過他，更別說服侍他的傭人，全都把他捧在手心裏，細聲細氣的哄着。
沈音音這一巴掌沒有打疼他，卻在他的胸腔裏掀起波瀾萬丈的巨浪，要把他的整個世界都給吞沒！
他不是因爲調皮搗蛋，而被沈音音打了一巴掌。
他是因爲罵了小寶，沈音音爲了小寶，扇了他一巴掌！
秦般若緩緩擡起手，手掌心貼上自己捱了巴掌的那邊臉，沈音音看到他的手背處，結着之前被煙燙傷過的疤痕。
像有千萬根針，如大雨般落下來，將她的心臟表面，扎的千瘡百孔，血液橫流。
她垂下溼潤的眼睫，擡手捋開落在臉頰上的冰涼髮絲。
“寒崽，對不起。”
沈音音覺得自己，掉進了烏黑髮臭的泥潭裏，她和秦子軒的婚期越來越近，小寶和她不親，沈意寒和小寶之間劍拔弩張，如仇人一般。
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後悔與愧疚涌上心頭，沈音音無所適從，她擡手捂着自己泛紅的眼睛，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在說：
“寒崽，你不能罵你的親哥哥，他和我們分開了五年，他被別人帶壞了。
現在我們要做的，是和小寶親近起來，讓我們一家團圓，以後，我們會去往很遠很遠的地方，我們母子三人相互扶持……”
她話還未說完，秦般若抓起原本被他放在地上的蛋糕盒，他轉身就往外跑。
“寒崽！”
沈音音要追上去，秦般若抱着蛋糕盒沒跑幾步，一個踉蹌就摔倒在地上。
他趴在地上，手裏的蛋糕盒飛了出去，秦般若的眼睛被淚水模糊，直到眼淚掉下來了，他纔看到地上的蛋糕盒裏面，蛋糕塌陷的更加稀爛了。
原來，媽咪和他辛辛苦苦試驗了幾十次做出來的蛋糕，是爲了小寶。
原來，媽咪把小寶當成了自己的大兒子。
而他真的好沒用，連塊蛋糕都保護不好。
淚水沾溼了秦般若的口罩，他習慣了無聲的哭泣。
這時，一雙長腿出現在他面前，秦妄言蹲了下來，將摔倒在地的秦般若抱起。
他伸出手，想拭去小孩臉上的淚水，卻被秦般若給避開了。
沈音音來到他面前，聲音低微，“寒崽……”
秦妄言冷嗖嗖的開了口，“你和小孩動什麼手？”
他冷冽的話語裏，指責的意味十足，沈音音就像個犯錯的小學生，把自己的腦袋也耷拉了下來。
“我……我腦袋一熱……沒過腦就……寒崽，我不該打你的，我不該那樣……我……”
秦般若喉嚨哽咽，抽噎着說道，“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
他的腳摔疼的，膝蓋也已經破了皮，只是雙腿被褲子遮住，沒人發現。
秦般若就這麼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又把地上的蛋糕盒撿了起來。
秦妄言側過頭，涼薄的視線落在小孩手中的那盒蛋糕上，“都摔爛了，你還要？”
秦般若固執的很，“我當然要！這可是媽咪做的蛋糕！”
秦妄言撇了她一眼，就道：“我去看看寒崽。”
沈音音沒有說話，她站在原地，看着秦妄言把自家兒子牽走了。
秦妄言見小孩走路一瘸一拐的，便直接把他抱了起來，找了個地方，把小孩放在了沙發上。
“剛纔摔疼了？”
他在問，秦般若卻沒有說話，
秦妄言蹲在秦般若面前，把秦般若的褲子向上拉。
褲子的布料觸碰到破皮的膝蓋，秦般若一聲未吭，疼了也只皺了皺眉頭。
秦妄言把他的褲子拉到了膝蓋以上，看到了他破了皮，滲出血來的膝蓋。
他拿出手機，讓自己的下屬拿藥過來。
下屬很快就把藥包送來了，男人用棉籤沾了酒精給他消毒，在破皮的肌膚上抹上藥水。
秦妄言一邊給他上藥，嗓音清冷慵懶的說道，“你跟我兒子真像，都特別能忍，小孩子受傷了，要大哭起來，大人才會心疼的。”
秦般若在口罩下方，抿緊了自己的嘴脣，“如果我每次受傷，都大哭起來的話，大人會從心疼，變成心累的。”
秦妄言目光一滯，沈意寒這說話的調調，怎麼和他兒子越來越像了？
他揚起臉，俊美立體的容顏上，洋溢着張揚狂放之色。
“只要是親生父母，都不會對孩子感到厭煩的。”
“真的嗎？”秦般若吸着鼻涕問他。
男人微挑眉角，“嗯，我沒騙你。”
秦妄言就問他，“你媽咪剛纔，爲什麼向你動手了？”
秦般若的腮幫子像皮球一樣鼓了起來，“因爲我罵了小寶，我說髒話讓媽咪不高興了。”
秦妄言蹲在他面前，微頷下巴，他就教導這個小孩，“以後，能動手就別動嘴，知道了嗎？”
秦般若一愣一愣的，向秦妄言點了點腦袋。
他打開放在自己腿上的蛋糕盒子，用手指挖了一小塊奶油，稍稍拉開口罩，從口罩下方，把奶油放進嘴裏。
秦般若嚐了一口奶油的味道，他小肩膀微顫，圓碌碌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他把蛋糕遞給秦妄言，“你幫我喫掉這塊蛋糕吧！”
秦妄言擡了擡下巴，高傲的拒絕了，“我不愛喫甜食。”
秦般若垂下溼漉漉的眼睫，嘟囔着，“我不能喫太多甜食，甜食對我的身體不好，這是我和媽咪，好不容易做出來的蛋糕，你幫我喫掉吧！”
“不喫。”秦妄言態度堅決。
秦般若學着沈意寒平時的語氣道，“你別不識好歹！”
秦妄言：“？？？”
秦般若把塑料勺子遞了過去，秦妄言勉爲其難的接過塑料勺子，他蹲在秦般若面前，挖了一勺蛋糕放進嘴裏。
蛋糕上的奶油不是很甜，蛋糕胚裏還有草莓碎和麥片，喫起來酸酸甜甜的，口感豐富。
這幾天他聽說沈音音的廚房炸了幾回，聽手下的人說，沈音音是在研究做蛋糕。
幾天時間做出這樣的程度，沈音音以後還是別下廚了。
“秦爺。”一名保鏢走了過來，向秦妄言彙報道：
“小寶少爺去醫院了，原本他還有一場和司御禮大師的合奏，館長來問，要是小寶少爺沒法趕上合奏表演，那這場合奏就取消了。”
秦妄言剛要說“取消”，秦般若舉起了手來，“我也會小提琴！我想上臺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