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葳蕤的浴池,熱煙嫋嫋裏映照出那張粉若桃色的小臉,不施任何粉黛依舊脫俗明豔。

    秦卿被一羣女官伺候着沐浴,連她的髮絲都被仔仔細細的上了兩遍香。

    被人攙扶着起身,那一頭秀髮順勢垂落,如瀑般的黑髮隨着秦卿的動作微微飄動着,立即散落出淡淡的清香來,若隱若現引着人。

    擦乾身上的水,宮女上前侍奉着秦卿穿上了一身特製的衣紗,又在她的脣上輕點了絲紅。

    銅鏡前的人乖巧坐着就如同檀木桌上供奉的那樽瓷娃娃一般漂亮,讓這一羣看了各色各樣女子的女官都喜歡的移不開眼。

    而秦卿在這麼多雙眼睛的注視下,紅着臉攏了攏身上的衣裳,不確定的問着身旁的人:“我就只穿這身衣裳嗎?”

    這衣是紗與絲特製的,薄卻不透。穿在人身上就如同月光籠罩着一般,曼妙、朦朧。

    尚衣自然點頭回着:“這是司衣坊特意爲娘娘與陛下大婚制的。”

    女官看着人嬌嬌弱弱,那雙眼睛也總是怯生生的瞧着人。自是明白她們的皇后只是內閣和陛下鬥法的棋子,這般也是心疼人,想着今夜將人好好打扮一番若真入了陛下的眼也算成全。

    賀昶宥被內宦扶着直奔坤寧殿,方纔宮宴上那一羣人逮着機會死命向他敬酒,那句琴瑟百年都讓他聽出耳繭來了。

    沒防備的推門而入,揉着頭迷迷糊糊的走到了牀榻處,等他坐上剛要伏身躺下,才發現裏頭多了一個人。

    賀昶宥這纔想起今日自己娶回來的皇后。

    秦卿被人突然坐住了衣衫,半個肩膀扯露在了外頭,她正着急着要把衣襬往外扯回。

    猝不及防的這人又靠近了自己一些,呼吸之間,那酒氣就全然在她的四周散開,像是要把她浸透了一般。

    突然的四目相對讓秦卿心跳如鼓,她紅着臉低下頭用最大的勁將衣裳向後一扯。

    可惜了這衣裳沒出來這人也沒遠離,反而自己被這股反勁帶着向前,直勾勾的撞入賀昶宥的懷裏。

    帶過來的風雜糅着一股香氣,身體與身體的碰撞不重,只是胸膛之間貼的極近,仿若心臟跳動那一下一下的都在交相呼應。

    這一下衝擊讓賀昶宥的酒醒了些,他看着靠在自己懷中那麼着急投懷送抱的人。

    臉色潮紅,香肩半露。燭火映照下,那件紗衣下的酮體婀娜,而那露出來的脖頸白淨細長,搭在他胸前的手腕也白皙如雪。

    那黑髮又自然的垂落在人身上,如同水蛇般要將旁人的目光纏住。

    可這人竟還怯生生的盯着自己瞧,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

    賀昶宥肆意打量着內閣給自己娶的妻子,除開這容貌如傳聞一般還能過眼,也瞧不出什麼好來。不過是內閣設給他的牽制,想要在他的脖頸上套一個圈。

    他的身體微微動了動揚頭笑了一聲,很快又冷下臉來對着秦卿嘲弄道:“怎麼,是捨不得從朕身上起來了?”

    秦卿立即紅着臉起身又拉攏了自己透光的紗衣。她都不敢多看身旁的人一眼,往邊上挪動着坐得離賀昶宥遠遠的。

    這其實還是她頭一次離賀昶宥這樣的近。在今日之前,她們甚至不曾見過面,秦卿也不知道這個皇后的位置怎麼就會落到了自己的頭上。

    這個人先前又是禁軍圍府又是錦衣衛駐守的,非要娶自己。

    賀昶宥看着身邊舉動木訥的人沒有什麼興趣,靜坐片刻後他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便起身直接繞過秦卿,推開了坤寧殿門。

    門外守着的內都知一看本該在殿裏纏綿頸側的人就這樣合衣大搖大擺的出來,心裏也是一驚。

    也不急着吩咐一旁的小宦官去備熱水了,連忙湊上前去問道:“陛下此刻出來可是要尋什麼要緊東西?”

    賀昶宥在人身側微微停頓,瞟了岑幸一眼後擡腿就要離開。

    岑幸看明白了陛下的舉動立即跪下,拉住賀昶宥的衣襬苦口婆心的勸道:“陛下這可不合規矩呀,娘娘頭一天入宮就獨守了空房,這要是傳出去先不說壞了陛下名聲,那明日內閣知曉了定然是要來跪上一屋的啊。”

    賀昶宥擡起的腳因“內閣”這兩個字頓住。他自不怕內閣的權,只是頭疼那一羣人的嘴,總能在他耳邊嘰喳個沒完。

    岑幸看着眼前的腳步停了下來,大喘着氣,這顆心才放下一些。

    又立馬給出臺階來,大聲對賀昶宥說道:“陛下出來是要沐浴嗎,奴才馬上讓人拿水進來。”

    賀昶宥沒有回答,冷哼一聲轉身看向半掩的殿門,反正同人待一晚也不會少一塊肉,何苦要爲難明日的自己。

    坤寧殿裏,俯在榻上的秦卿見賀昶宥真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心中又是不敢置信又是委屈。

    她本就不想嫁給這人,就算是皇后之位秦卿也不稀罕,被人強迫着入了皇宮,如今大婚夜還要這樣羞辱她。

    一瞬間淚就漫上眼眶,小姑娘眨着眼努力憋住,眼淚要落不落的,看着就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賀昶宥又回殿裏,把那殿門摔的極響,嚇的殿裏秦卿又往牀榻裏頭挪了些。

    賀昶宥這回回來面色明顯更爲不愉,坐在前頭的桌案前,都沒回到牀榻上。

    秦卿偷偷打量着人也不敢靠近,嬤嬤早些時候說過的那伺候人的事也早忘光了。

    但兩人總歸不能這樣坐一宿,賀昶宥便想着話先同自己的皇后開了口。

    “朕雖今日娶了你爲皇后,但你應當明瞭你與朕之間除開帝后、君臣不會有其他不該有的情感,你也別生什麼不該有的心思。朕既娶你便會養着你一輩子。”賀昶宥邊厲聲告誡着人邊慢慢走近。

    站在牀榻前,看着眼淚汪汪、縮成一團的秦卿,立馬頓住了話,再開口這語氣便稍緩和了些。

    “今夜朕就歇在這裏,你睡裏頭吧。”賀昶宥說着便和衣躺在了外面,也不給人拒絕的機會。

    好在牀榻裏面壓了兩條薄錦被,秦卿便拿出來也分賀昶宥一條。

    誠然今夜這兩個人是一道躺在了一張牀上,可中間的位置都可以再躺個岑倖進來的,還是分被而眠。

    秦卿摺好被角就聽話的在裏頭躺下,刻意背過身去不想看着賀昶宥。

    心裏悔恨着,要是那日得了風聲自己能逃跑成功,怎麼會有今日這樣的事情受。

    想着想着便委屈的睡了過去。

    但秦卿自己都不知道,她夜裏睡着後真是不老實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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