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阿秧徹底離開了他的視野範圍，玄天道人的脣角才露出了一抹笑容來。
他就覺得這次的阿秧比較奇怪，果然來者不善。
人活一輩子都是會變的，如今的自己早已不是從前那樣，自然也不會天真的以爲這一千多年的時光是白白流逝的。
過去的這九天，阿秧跟他一起去了許多地方，一起追憶往昔。
看上去十分和諧，可正是因爲這樣，他才知道阿秧跟從前不一樣了。
從前的阿秧是從來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光的，他若是壓着性子陪着自己做一些他不喜歡的事情，那絕對是有事相求。
從前他就是這樣，如今也是如此，在這一點上倒是從未變過。
就是不知道他所求的事是什麼，到了最後他也沒開口。
但他卻十分肯定必然不是跟魔界和鬼界的通道有關。
他們魔修少了一魂一魄，根本抵擋不了鬼界的陰風，誰會沒事兒來這裏找罪受？
他說想探望自己方便一些，或許……只佔了他真實意圖的兩成吧。
玄天道人心裏跟明鏡似的，只要阿秧不提，他也不會多說。
他死的時候早過了被逼墮魔的時候，他的墮魔是自願的。
玄天道人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有什麼苦衷，但知道他墮魔了，卻比知道他死了還讓人難受。
玄天道人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最終取出了傳訊玉簡。
還得給他那傻白甜徒孫發個訊息說一聲，可別人家一問，就什麼都說了。
秦姝纔剛剛經過一早晨的修煉收起了劍，就收到了自家師祖的訊息，秦姝有些驚訝，師祖幾乎從未主動給她發過訊息，是鬼界出什麼事了？
秦姝擰着眉頭點開一看，看着師祖的囑咐，她的眉頭頓時就皺得更緊了。
玉簡上只有一句話，離阿秧遠點。
秦姝寫了一長串的解釋，最終掐了個法訣卻刪掉了。
只回了一句，師祖，阿秧去尋你了？
玄天道人來了，又走了。他活了無數年，不是你這點心眼子能對付的，離他遠點，對誰都好。
秦姝想了想，回了一句，弟子明白了。
謝釋淵告訴自己防人之心不可無，師祖告訴自己離阿秧遠點。
這個阿秧……確實應該有點問題。
是自己有些先入爲主了，從鯤鵬一族和謝釋淵口中得知他們兩族只是有些嫌隙，但他們最終的敵人都是神族。
又從阿秧口中得知玄天門的建立也跟他有脫不開的關係，這兩相結合，讓她對阿秧也有了天然的親近。
如今再回頭看，這位……果然是個擅長玩弄人心的。
秦姝將傳訊玉簡收了起來，一擡頭就看到謝釋淵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屋檐底下看着她。
見着秦姝看了過來，謝釋淵衝着她一笑。
秦姝走了過去，問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
秦姝想了想，又道“方纔師祖說，阿秧去了鬼界。”
謝釋淵眉梢一挑，“魔族去了鬼界？”
魔族本身的神魂並不穩定，他想去鬼界肯定是有人幫了他的。
而這個人毫無疑問一定是螣蛇，整個魔界應當也就只有螣蛇有這本事了。
他們爲何非要去一趟鬼界？目的到底是什麼？
兩人思索了許久，一時半會兒也毫無頭緒。
良久，秦姝突然擡頭看向了謝釋淵，問道“大蛇，鬼界是哪位大能破開的？”
秦姝此前聽說過，鬼界不熟悉三千大千世界，它是後天被大能破開的小世界，就連其中的輪迴都是大能一手引渡的。
秦姝摸着下巴點了點頭，“既然鬼界是一位大能破開的，那麼他們會不會是奔着大能留下來的什麼東西去的？”
謝釋淵的目光逐漸變得深沉，“你若是這麼說，那我更傾向於……他或許知道了願力的作用。”
鬼界就相當於一個盛滿願力的罐子，對於需要願力的人來說，整個鬼界就是一個巨大的祕寶。
秦姝心中“咯噔”一下，鬼界對魔族有着天然的排斥，他們或許早就打上了鬼界的主意，從前一直不得其法。
如今……主意豈不是要打到自家師祖身上了？
秦姝黑着臉，拿出傳訊玉簡又給玄天道人發了個訊息，“師祖，你也離阿秧遠點啊……”
下一瞬，傳訊玉簡上一亮，自家師祖的聲音從玉簡上傳了出來，“廢話，我若是什麼都不知道，又豈會這樣叮囑你。”
秦姝捧着傳訊玉簡看向了謝釋淵，方纔師祖的聲音謝釋淵也聽了個清清楚楚，對上秦姝的眼神，他沒忍住笑了起來。
擡手在秦姝的頭上揉了揉，“師祖心中有數，你無需擔心。”
秦姝搖了搖頭，“不擔心了，我就擔心我自己，這些人心眼太多了……”
謝釋淵聽着她的感慨，脣角的弧度更大了些。
“修仙界的修士們大多喜歡自己在洞府裏閉關修行，不怎麼外出行走，就是因爲與人相處實在太累了。”
秦姝一想，自己也算幸運，她外出碰上的修士幾乎都是……缺點心眼子的。
接下來的日子，秦姝又閉關了幾日，才收到了自家二師兄發來的訊息。
說他們師兄妹們從魔界回去了，問她在何處，師尊要見她。
秦姝“……”
她哪兒能不知道師尊想問什麼，八成是爲了謝釋淵。
不過這種事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的。
罷了，還是回去一趟吧。
謝釋淵本體不知道做什麼去了，留在重天宮的只有他一個分身。
秦姝說要回趟玄天門，謝釋淵的分身立刻就站了起來。
“我隨你一起去。”
秦姝擰着眉頭，“我先去回去跟師尊坦白我們的關係，你再來行不行？我怕你直接跟着去，有些太刺激他老人家了。”
謝釋淵擡眼看向了秦姝，“姝兒，如今這形勢，外邊有無數雙眼睛盯着你，你想一個人走，我又怎麼敢？”
秦姝沉默了，謝釋淵的擔心不是空穴來風。
最終，她心一橫。
不管了，師尊頂多兇她兩句，又要不了命。
若是她出事了，師尊還得費心救她。
大蛇還是帶上吧，不過……
她看向了謝釋淵，“不然你跟從前一樣先化作小蛇……咳咳，我知道有些委屈你，但循序漸進，師尊才更能接受。”
她說着話，擡頭就對上了謝釋淵暗金色的眸子裏，一人一蛇互相對視了許久，最終謝釋淵的神色柔和了下來。
“總是拿你沒法子，我堂堂重天宮尊主，竟也成了見不得人的那個。”
語氣中的幽怨幾乎要凝成實質了，秦姝也有些愧疚，走過去主動抱住了他的腰，將腦袋貼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我這次回去就是要跟師尊說明白的，最後一次了，以後再不會了。”
謝釋淵擡手抱住了她，擡手將她用力抱緊了些，“罷了，我早習慣了，誰讓我們不是名門正派呢？”
秦姝從他懷中掙脫，擡頭看向了他，“怎麼不是？你們比落雲宗還正！”
謝釋淵笑了起來，“好好好，有姝兒這番話，我心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