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不知道自己碰上的餘佩來自哪個時間點，若是跟她來自同一個時間點的話，那麼海底定然也逃不過魔氣的侵蝕。
餘佩嘆了口氣，“方纔那景象您也是看到了的，海妖們彼此廝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們自古這樣，魔氣侵蝕不侵蝕的也就不重要了。”
他說着話，又擡手捧起了一個氣泡。
隨着氣泡的破碎，一個新的場景出現在秦姝眼前。
依舊是廝殺的場面，血流成河，區別只是……畫面中的海妖變成了紅着眼睛的，一看都受到了魔氣的侵蝕。
秦姝沉默了，魔氣會影響心智，但若是沒什麼心智呢？
這樣看來，如今的天平沒崩盤，倒是少不了海妖的功勞了？
就在秦姝思索的時候，餘佩又接着說道：“這樣的場景在海底時有發生，無論從前還是魔氣爆發以後。”
秦姝的思緒被拉了回來，看着餘佩說道：“這便是修行的意義，若不是你努力修行，今日站在這裏告訴我一切的也就不會是你了。”
餘佩再次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可是……即便是告訴了您，又能如何？”
秦姝不會製造幻象，便取出紙筆當着他的面畫了一幅畫給他看。
“仙氣和魔氣就在這天平的兩端，未來的走向如何，只有知道這一點的人才能干涉。明明白白的活着，活着稀裏糊塗的死，這便是區別。”
餘佩修行多年，按理來說應當不會再爲這些而迷惘。
或許是吸收的魔氣太多，竟然開始影響他的道心。
秦姝將那張畫着天平的紙放在他手中，說道：“你仔細想想吧，我們不需要拯救世界，而是我們的路要自己走，其他任何存在都不得制定我們的未來。”
說完，秦姝最後看了他一眼，便重新朝着前方走去。
餘佩看着秦姝的背影，眼中的紅色逐漸褪去，再次化爲土黃色。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紙張，身形也漸漸從原地消散了。
秦姝原本一直以爲自己在走一條沒有盡頭的路，卻不曾想，這條路的盡頭竟然是海邊。
路在沙灘邊便斷掉了，又一道身影出現在她的視野範圍當中。
秦姝原本以爲又是跟誰的路交匯了，卻沒想到越是靠近，那道身影就越眼熟。
“大蛇？”秦姝叫了一聲。
謝釋淵回過頭來，看向了出現在他身邊的秦姝，眉頭卻並未舒展開，“是真的姝兒麼？”
秦姝一聽他這話，就知道他這兩日碰上的人應當也不少。
就同他說道：“是真的，此前你丟下我要獨自進來，卻在入口被我攔下了。”
謝釋淵走過來拉住了她的手，鬆了口氣，“總算遇上了，你沒遇上什麼危險吧？”
秦姝搖了搖頭，“倒是遇上了幾個人，卻都沒什麼惡意。”
說完又看向了謝釋淵，問道：“你呢？”
謝釋淵的眸色沉了下去，“彷彿走了一條生死路。”
在路上，他幾乎親眼見證了那些同伴各種各樣的死法。
他無法想象，若是親眼看着她死去，他會怎樣。
即便是現在碰上的秦姝是她本人，謝釋淵心中的恐慌依舊難以消除。
“姝兒，你身上可還有防禦靈符？”謝釋淵問道。
秦姝點了點頭，反手取出來一些遞給了他。
卻沒想到謝釋淵伸手接了過來，將那些靈符全部貼在了她身上。
秦姝一愣，問道：“怎麼了？”
謝釋淵的神色十分凝重，“多貼一些，以防萬一。”
不過片刻的功夫，秦姝身上已經貼滿了靈符。
秦姝一臉不解，“出什麼事了嗎？”
謝釋淵這才擰着眉頭將自己此前的經歷說給她聽。
秦姝聽聞自己他來到此處在路上碰上的所有人都死了，並且他親眼目睹了對方的死亡，也沉默了。
謝釋淵的語氣沒什麼太大的波瀾，但正是這樣，她反而可以透過這些表面的平靜來看出隱藏在他內心深處那巨大的不安。
看着自己曾經的同伴好友一個個在眼前死去，卻無能爲力，累積起來的絕望該讓人多麼的窒息。
她伸出手拉住了謝釋淵的手，她手上溫熱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遞到謝釋淵手中。
“大蛇，你知道在我的路上碰上了什麼嗎？”
秦姝的聲音向來沉穩，謝釋淵聽了也擡起眸子看向了她，問道：“什麼？”
“我碰上了閻王，鳳鳥以及阿仰……他們全都活着，且我還窺探到這世間的一點真相。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即使秦姝將自己此前碰到的一切都告訴了謝釋淵，謝釋淵拉着她的手也一直沒鬆開，同時她身上貼着的防禦符也並未取下。
秦姝知道謝釋淵是不安的，便也沒反對，就這麼由着他去。
兩人在沙灘上行走着，秦姝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路，才又對着謝釋淵說道：“大蛇，你看看腳下。”
謝釋淵依言低頭，秦姝又接着問道：“你此前可有注意過他們腳下的路？”
謝釋淵似乎陷入了思緒當中，秦姝又道：“我此前遇上的所有人，他們腳下的路都不過只是同我的路交匯，只有你……我們兩人的路是並行的。我不會有事，你也不會，接下來的路我們也會一起走下去。”
秦姝的聲音平靜卻有力，謝釋淵擰着的眉頭也漸漸鬆開。
是的，這一點倒是沒錯。
此前碰到的所有人路只是有交匯，從來不曾有人這樣同他並行。
直到兩人的路來到了海邊，海浪打在了他們腳邊，大片的水花四濺開來，給他們的衣襬上也渲染上了些許痕跡。
“接下來的路，便是該通往海里了。”
只要她一腳踏進去，一切便會成了定局。
此前他們一直忽視了海域，這一次說什麼也得去看看。
她身上的符文在海風的吹拂下頗具喜感，同她臉上凝重的神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站在她身邊的謝釋淵卻握緊了她的手，“既然可以並行，你要去何處我都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