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歲中香 >25(重逢)
    過往猶如走馬觀花一樣在眼前重現。

    手腕被人狠狠攫住,抓的生疼,桑棉被迫擡眼看向司燼,七年時間很長,足以改變很多人,很多事情。

    男人面容俊美,輪廓深邃,裁剪精緻得體的西裝馬甲和深色大衣襯的他越發成熟內斂,周身都透着不可言喻的貴氣和冷漠。

    原來是這樣的陌生,沒有一點往昔痕跡。

    桑棉眼神微微黯淡。其實還有什麼期待呢,當年是她執意要分手,這世間誰離了誰不能活?

    司燼長眸半闔,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眉眼冰冷:“閔潮生跟司修明是同僚,年齡足以當你爸爸,桑棉,我不管你跟方靜宜打什麼主意,以後,別來司家,別在我面前玩那些把戲,懂?

    司燼說完,冷冷甩開她的手:“要走,就走的遠遠的,別回來。”

    桑棉指尖有些不受控地顫抖,手悄悄地背到身後,冷淡說道:“過幾天就會走,應該不會再見了。來司家,我很抱歉。”

    沒有解釋,也無需解釋,七年,就算曾經有過什麼奢望和幻想,也在兩千多個日夜裏,被大風颳涼,被黃沙掩埋,只剩下滿目孤冷和一身傲骨。

    桑棉轉身離開,還未走出長街,就見黑色的庫裏南呼嘯而過,隱私玻璃,看不見裏面的人,她看着消失在視野裏的車,在街頭的冷風裏站立良久,自嘲一笑,返回酒店。

    她之前三番兩次頂撞博導,明年的博士畢業估計也要泡湯。這一次的學術峯會,她還是先想辦法找份助教的工作,渡過不能畢業又失業的危機。

    回到酒店,桑棉就意外接到了秦嬌的電話。

    “桑棉,你晚上有空嗎?之前你拜託我的事情有眉目了,我有個認識的師兄是廖教授的學生,這次廖教授也會來北城,你要是想認識,晚上我就組一個小局,我可以給你引薦一下這位師兄。”

    她和秦嬌是半個月前意外聯繫上的,這次的學術交流會是龍頭企業牽頭,一是學術交流研討,一是有合作意向,邀請的都是業界的大拿,一個合作都是幾千萬上億的項目,來的人很多。

    秦嬌在名單上看到她,找主辦方要了她們學院的聯繫方式,幾經轉折聯繫上了她。

    過了一會兒,秦嬌給她發了晚上小局的地址,在北城一家新開的會所,有地下酒莊,她們約的地點就是酒莊。

    “桑棉,本來我是想約個飯店的,不知怎麼的一個喊一個,最後有七八個人都要來,師兄就定了酒莊,說是新開的高端會所,裏面的酒莊人少清淨,可以一邊品酒,一邊交流,你那邊可以嗎?要是不想去我們可以換個時間。”

    秦嬌也沒有想到那位師兄平時貌不驚人的,竟然能消費的起高端會所的酒莊。

    “不是酒吧夜店,就可能是我給你吹的太厲害了,然後那位師兄就訂了這種比較私人聚會去的地方。我們學術狗天天忙的蓬頭垢面的,真沒錢沒時間去這種高消費的地方。”秦嬌吐槽着,雖然不太想去,但是她跟桑棉已經有六七年沒見過了。

    這位室友真的是驚豔了她的大學時代,就是很可惜的是,後來莫名奇妙地就交換到了別的院校,再也沒見過。

    “沒事兒,秦嬌,謝謝你。”桑棉微微一笑,“等會見。”

    “好嘞,那我先去洗個澡,收拾一下,美美的去見你。”秦嬌興奮地叫道。

    桑棉掛了電話,用冷水洗了一把臉,看着鏡子裏有些陌生的眉眼,她很久沒有認真地照過鏡子,依舊是曾經的模樣,但是好像變的更寡淡了一些,相由心生,她這樣沉迷符號公式的人,着實令人索然無味。

    北城的秋冬已經帶着寒意,桑棉穿上大衣,打車到秦嬌說的地方。路上有些堵車,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整個城市都迷醉在一種紙醉金迷的浮華中。

    “棉棉,這裏。”秦嬌比她早到,她沒來過這種地方,索性就在會所外面等桑棉,遠遠見出租車停在路邊,一眼便認出了桑棉。

    “這麼多年,你怎麼一點都沒變呢。”秦嬌興奮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上下打量着,內心折服,桑棉本來就長得好看,從大一那年的元旦迎新晚會,數院想法設法地讓她代表學院去露面,給學院攢人氣就知道了,七年過去,甚至比之前還要漂亮。

    “你怎麼穿黑色都這麼好看,我現在都不敢穿深色系了,怕被叫阿姨。”

    她本就清瘦高挑,黑色系襯的她越發清冷,眉眼間都是時光沉澱的美,精緻且安靜。

    秦嬌眼圈微紅:“你也太不夠意思了,這麼多年一點音訊都沒有。我跟宋曉媛、袁莎還經常聯繫呢。”

    桑棉微微一笑:“我們進去吧,廖教授的事情還要謝謝你。”

    秦嬌挽着她的胳膊,笑道:“沒幫上什麼忙,我剛開始在交流會的名單上看見你時還大吃了一驚,心想你怎麼跑到西北那荒無人煙的地方,既比不上京大的學術氛圍和專業,也比不上國外一流學府,你這天賦埋在沙漠裏不可惜嗎?”

    桑棉:“可能是那邊冷清吧,適合解題。”

    秦嬌也一路讀到了博士,已經順利畢業,目前在研究所工作。

    “聽說這次牽頭的金融巨鱷,有意投資的項目資金高達幾十個億,你們學院這次也是來找投資的吧,我記得你學的是基礎數學,也要拉投資嗎?”

    桑棉點頭:“學院的經費緊張。”

    學術界歷來又是關係界,她的博士論文被卡,沒有辦法發表,博導又帶她來北城交際,勒令她參加晚宴,擺明是利用她們這些學生,拉私人投資,鼓自己的腰包。

    圈內的那些事情她向來是眼不見爲淨,假裝不知道,只是如此一來,明年的博士畢業勢必要又延期,她已經延期一年了,有些厭倦了。

    “也是,現在國家的科研經費有限,各大學院搶的頭破血流,能跟企業深度合作,拉到項目資金最好不過了。”秦嬌點頭。

    兩人進了會所,被接待人員引着去了地下酒莊。

    整個地下負一層都是酒莊,入目的是極具特色的復古建築,就如同中世紀的防空洞,大片的裸露的磚紅土牆,透着西式的粗獷和浪漫,酒莊裏分了好幾個區域,裏面陳列着不同品牌年份的酒,可以自己去酒窖裏選酒,十分自由,還有各種精緻的自助,不過主餐飲在樓上,不負責提供。

    她們來的時間比較早,剛入夜,酒莊人不多,只有三三兩兩小聚的人,衣品不俗。

    “這裏消費不低吧。”秦嬌見還有演出人員在拉着小提琴,頓時咂舌,她那貌不驚人的師兄到底是多有錢?這一晚上的消費不得抵她半年工資?

    “我以前都沒發現那師兄這麼有錢,不然我一定把他拿下。讀書的時候一心想找個帥哥,後來畢業了才知道,這世道,錢是王道啊。沒有物質支撐的生活,不堪一擊。”

    秦嬌跟這位師兄不是一個專業的,物理學院和數院的關係密切,時常做實驗需要理論支持,一來二熟的,就認識了,但是沒有深交。

    兩人上前,發現酒莊最裏面的休息區裏,秦嬌的師兄已經到了,果然其貌不揚,還微微發胖,不過穿的還算體面,看見桑棉時,圓臉微紅,有些激動,裏面還有三四個年輕男女,其中一人斯文英俊,卻是熟悉的面孔。

    “桑棉,好久不見。”林木深起身,衝着她微微一笑,“我剛回國沒多久,聽說你們小聚,就不請自來了。我們也有七年沒見了吧。”

    桑棉目光微凝,原來是他定的這酒莊。

    “哦賣糕的,是林木深。”秦嬌捂嘴,又驚又喜,昔年的物理學院風雲人物,後來交換去常青藤學校,畢業後就留美深造,林木深竟然回國了。

    “你們認識啊?原來都是熟人,我就說林哥怎麼突然要訂這麼貴的酒莊。我們跟着沾光了。”秦嬌的那位師兄靦腆地笑道。

    林木深看向桑棉,紳士地笑道:“桑棉,我去酒窖裏選酒,你要一起嗎?順便幫女士選一款酒?”

    秦嬌有些興奮地推了推她,桑棉沉默數秒,點了點頭。

    會所頂樓的豪華包廂內,氣氛凝結成冰,出來玩的一羣世家子弟恨不能用眼神將盛時刀死。

    該死的盛時,他攛的局,說好的出來打牌,誰不出來誰是狗,但是沒人告訴他們,司燼也在。

    衆人看向坐在角落陰影裏,懶散喝酒,實則心情惡劣,臉色陰沉的司燼,各個瑟瑟發抖。要說年少無知時他們還跟司燼沒事約個架,飆個車,長大後別說約架了,就算是一起喝酒都慌兮兮。

    這些年司燼棄軍從商,那手段那心機,鐵血冷酷,他們不在金融圈都有所耳聞,放着大好的家世背景不走仕途,偏偏去混商圈,還混的風生水起,也是本事。

    商圈有句話,但凡被他盯上,不死也得脫層皮。

    要是不小心得罪這位爺,那就自己買根米線直接上吊吧,早死早超生。

    盛時一臉無辜,救命,他先喊司哥喝酒的,司哥懶得搭理他,他才攛局喊人打牌,被困在劇組小半年,過的那叫一個苦,好不容易戲殺青,這不得本性暴露一下?

    結果人剛到,酒還沒喝,司哥就問他在哪,然後人來了能怪他?

    盛時飛快地喊和平來救場,剛打開微信,頓時“草”了一聲。

    角落裏,司燼捏緊手中的酒杯,長眸幽深,凍結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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