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歲中香 >64(飛魚)
    盛時開車,後座,桑棉和司燼相顧無言。

    盛時尷尬的腳趾抓地,難怪司哥要帶他這個電燈泡,這兩人,一個全身上下就嘴最硬,一個是聰明冷靜,沉默寡言,這怎麼溝通?

    盛時:“咳咳,桑棉,附近有好喫的菜館嗎?我們人生地不熟的,全靠你來帶。”

    桑棉搖頭說道:“我也不太熟,我以前都是在學校食堂喫的。”

    “七年都沒在外面喫過幾回?”司燼聞言皺眉,忍不住側身看她,她以前過的都是什麼日子?這一個月來,林叔每次打電話她也說什麼都不缺。

    他想伸手,想安排她的衣食住行,又怕她反感,硬生生地熬了一個月。

    “我去,桑棉,那你豈不是少了很多喫喝玩樂的樂趣?”盛時暗戳戳地瞟了瞟司燼,“以後讓司哥帶你喫,司哥特別會喫。”

    司燼冷冷瞥了他一眼,盛時立馬閉嘴。

    “你回學校這段時間,外公問了你好幾次,還有鹿羽、鹿泠等人,都在問你什麼時候回去。”司燼低沉開口,沒說他自己,“等回去,我們回鹿家看看。”

    “嗯。”桑棉點頭,低低說道,“謝謝你回去陪外婆掃墓。”

    司燼陰霾多日的心情陡然開朗了起來,薄脣微揚:“應該的,我本來想問外婆要不要跟我們一起住,外婆說她留在鎮上會過的更舒服一些,就沒有強求。”

    “外婆習慣了小鎮的生活,習慣了跟鄰里來往,在大城市住,她會孤單的。”

    桑棉聞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男人側臉斯文俊美,少年的意氣奮發和桀驁不馴早已褪去,化爲歲月沉澱的成熟,正因此,她看不清他的心。

    “到了。大西北就是好,不堵車,也不用開一個小時的車去喫頓飯。”盛時跟着導航,到了一家口碑極好的餐廳,笑道,“我說,司先生,司夫人,咱先下車喫個飯再聊你們的家事?”

    盛時點了八道當地有名的菜,見上來的是超大份的羊排,頓時饞的口水都要流下來。

    司燼取刀將羊肉從骨頭上剔下來,放到桑面盤子裏,說道:“素菜還沒上,你這個月瘦了很多,喫點肉補一補。”

    盛時小雞啄米一樣地點頭:“哇哦,這羊肉巨嫩巨好喫,還沒有羊羶味。你們快喫,不然我回去肯定胖兩斤,我經紀人會瘋掉的。”

    一頓飯,司燼沒怎麼喫,只垂眼看着桑棉喫,見她喜歡喫哪種菜,就給她夾哪種,那日在車上唯一的一次爭吵,戳破了他們之間不堪一擊的信任,也戳破了司燼的僞裝。

    他太久沒見到她了,此刻已經不想僞裝,也不想思考,只想看着她喫飯,只想她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

    一個月的分離,險些逼瘋他,他最後實在沒辦法只能去京大,去山裏,去她老家,去走他們曾經走過的路,去她生活過的地方,去找她的痕跡。

    吃了一晚上狗糧的盛時,實在待不下去了,跑去結賬,順便打電話給和平吐槽。

    盛時一走,包廂內只剩下兩人獨處。

    桑棉放下碗筷,低低說道:“其實,你不必過來接我,我買好了明天的機票。”

    司燼眼眸深邃,暗啞說道:“你對我是不是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要求?”

    他知道她一個人可以處理的很好,所以纔會恐慌,會害怕,會怕她不回去,怕她說離開,離不開的人永遠都是他而已。以前是,現在是,未來也是。

    司燼頓了頓:“恭喜你畢業,這是畢業禮物。”

    他取出包裝好的盒子,打開,是一隻長着翅膀的飛魚,魚本是水中物,卻有一日長出翅膀,掙脫開來,飛向天空,一如她,生於泥沼,卻飛出了光明的未來。

    新年禮物、生日禮物、畢業禮物、結婚禮物,他都買了,只是從來沒有送出去過。

    桑棉看向那隻小小的飛魚,嬌憨可愛,兩個肥肥的小翅膀撲棱撲棱,努力地飛出自己的天空。很喜歡,可她還能收禮物嗎?

    “上次說的事情,你有認真考慮嗎?”她垂眼,沒有收。

    司燼剋制地握拳,啞聲說道:“對不起,我回小鎮的時候,問過外婆,外婆說,你小時候過的很苦,可就算再苦,你們也從來沒有打過那個電話,找過方靜宜,直到那年雪災,外婆昏迷。

    我應該相信你的,是我害你吃了這麼多年的苦。高考畢業之後,你早就想好要分手,纔會跟我去海島度假,想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對嗎?

    那時候但凡我沒有那麼蠢,也該猜出事情的真相,後面也不會分開這麼多年,重逢後,我還……”

    他還心懷怨恨,只是愛更勝於恨,所以纔算計她結婚。他其實早就該想通,這麼多年自欺欺人不過是不敢想罷了。他不敢面對這樣的真相,不敢想象自己是如何的愚蠢,竟然跟她分開七年,七年裏對她不聞不問,放任她一個人生活在這荒涼的大西北。

    桑棉眼圈微紅,這七年,他從來都沒有問過她過的好不好。

    “對不起,是我的錯,所以,無論是分居,還是離婚,我都不同意,我們之間的問題是缺乏信任,不是感情破裂,所以別急着給我判死刑,桑棉。”

    司燼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啞聲說道:“我們再試一下,以後坦誠相待,凡事都說開,你有什麼想問的都可以問我,好嗎?”

    最後的聲音帶上些微的哀求。只要不離婚,什麼都可以。

    桑棉咬脣,問道:“是你投資了我們科研站?也是你要求廖教授把我留在北城的?”

    司燼見她鬆口,緊繃的情緒緩和下來,掌心都是汗,點頭道:“嗯。那時候我們剛重逢,我找不到留下你的理由,只能以工作的名義留下你,只是我原本就要投資科研事業,事實也證明,你們科研站值得投資。”

    司燼苦笑:“我一個人回去看外婆,外婆那樣聰明的人,立馬就猜到我們之間出了問題,不需要我說。”

    那可就多了。司燼盤了盤,低低嘆氣:“有些多,我說了,你別生氣。你跟博導鬧崩的時候,我打電話給你們學校施壓,也是我讓和平去搜羅證據,讓盛時去交流會的。

    剛重逢那會兒,爲了見你,我故意藏起你的論文筆記,讓盛時騙你說我出差去了。

    還有,你們科研站的福利都是我讓常祕書去採購的,諸如此類……”

    除了不敢表露愛意,能做的他都做了。

    桑棉瞪大眼睛,他竟然揹着她做了這麼多的事情?

    “還有,司修明跟方靜宜在鬧離婚,我出的力。”

    司燼眼底閃過一絲的狠戾,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百倍償還。當年他固然愚蠢,外公固然出了點力,希望他跟桑棉分手,但是真正的始作俑者是方靜宜。

    她最在乎什麼,他就要讓她失去什麼。

    桑棉沉默,沒吭聲。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方靜宜是自吞惡果。

    “桑棉,這七年,你過的好嗎?”他聲音低沉暗啞,問出他始終沒有問出的那句話。他過的很不好。

    桑棉剋制眼裏的酸澀,微微一笑:“挺好的。”

    司燼看破不說破,伸手抱了抱她,啞聲說道:“那我們重新開始吧。”

    在包廂門口,蹲到腿腳發麻的盛時,險些興奮地歡呼起來,飛快地打字:和平,和好了,9命,總算是雨過天晴了。這一個月簡直要了我的老命了。

    和平:誰說不是呢,我差點申請出國公幹。

    盛時:我覺得司哥比桑棉還能折騰,談戀愛太可怕了,我想單身。

    狗東西,不愧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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