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慶的迅速上位,引起了大家的議論。

    他立威的手段,也叫衆人凜然,這幾天也不敢再敷衍做事。

    榮國府裏同樣知道了這件事,賈母沒有理會某些人的說項。

    畢竟她雖然老了,卻還沒糊塗。

    她很清楚家奴再親,那也是外人。

    而賈蓉意識到要抓權,反而是一件好事,自己怎能因爲一點主奴情分,就去阻止他這麼做?

    更何況,秦可卿也是她最爲看重的一個重孫媳,自然是滿心地盼着她好。

    所以賈母儘管沒有直接說楊慶做的對,但說他是賈蓉以後能倚重的人,這跟支持他也沒什麼區別了……

    屋裏。

    王熙鳳好奇問道:“你也見過那個楊慶,此人手段究竟如何?”

    賈璉笑道:“這人也才十九,手段卻十分高明。此前那個焦大,就是被他攛掇蓉哥兒去找大夫,給診了一個抑鬱症的毛病,然後遠遠地打發到了外面莊子上去。如今蓉哥兒又讓他迎來送往,管理府中諸事,竟也從不出錯,人人交口稱讚。”

    王熙鳳哼了一聲,不服輸道:“被他攆走那些人,也是交口稱讚?”

    賈璉知她有了好勝之心,嬉笑道:“你是做主子的,何必跟一個奴才鬥氣?”

    王熙鳳聽到這話,便知自己在他眼中,是不如楊慶的。

    就某方面來說,她還真是不如楊慶。

    比如楊慶製出香皂,給賈璉弄了許多銀子;

    而王熙鳳呢,把他的身上的銀子算的清清楚楚,一分也不肯多給,就怕他在外面養女人。

    ‘賴家的說起來也是奴才……’

    王熙鳳可不覺得光靠一個主子的身份,就能輕易拿捏府中這些豪奴。

    就像賴家,經過數代的接力,早已成尾大不掉之勢。

    暗暗吐槽之後,王熙鳳又問道:“對了,那楊慶處治的管事裏,可有賴二(即來升)的人?他對此作何反應?”

    賈璉冷笑一聲,道:“作何反應?那楊慶上有珍大嫂子、蓉哥兒和蓉哥兒媳婦支持,下面有俞祿爲首的一衆管家襄助,就連老太太也在幫他說話,那賴二又能拿他如何?”

    來升確實不能拿楊慶怎麼樣。

    他低估了那天開會造成的影響,會後有很多向他表忠心的人,一轉眼就跑到楊慶那邊去了。

    這其實挺合理的。

    因爲大家都是在賈家這個鍋裏喫飯,來家就算想搓圓仔湯給大家喫,也沒那個實力。

    說到底,他不過就是一個家奴而已,難道還能拗得過主子?

    古往今來那些權勢煊赫的大太監,在沒了皇帝的支持後,瞬間就會被打回原形,體現的就是這個道理。

    而權自上出的這個‘上’,也不是指他來家,而是指賈家。

    “來升,你不要着急,慢慢的想,想想當時這些錢都用到什麼地方去了?”

    書房內,賈蓉雖然面帶笑容,心中卻對來升十分不滿。

    他今天上午看了楊慶通宵工作整理出來的材料,上面羅列了近年來,每一條含糊不清的款項和報銷,計有三萬餘兩銀子。

    來升有心想說這些虧空都是因爲賈珍的吩咐,但他不清楚楊慶還有沒有其他證據。

    萬一有證據,那他甩鍋給賈珍的行爲,真的就不死也難了!

    “這……蓉大爺,我實在是記不清了。”

    賈蓉臉色冷了下來,說道:“既然這些銀子都是從你手上出去的,那你就想辦法補回來。”

    楊慶也在一邊說道:“我聽旁人說起總管,都是一臉的羨慕,說你家有一個大園子,佔地竟然不比咱們府裏的會芳園小?我想這區區的三萬兩,來總管應該是能補上的吧?”

    來升老臉上滿是冷汗,澀聲問道:“敢問楊總管,是否就只有這些虧空?”

    楊慶點頭道:“蓉大爺本不喜歡翻舊賬,但這些時日府裏變故不少,他便命我整理了一下近幾年的賬目,也好做到心中有數……再往前就不用整理了,也沒辦法整理。”

    來升深深看了楊慶一眼,對賈蓉道:“請蓉大爺給我半個月,我到時一定把銀子補齊。”

    賈蓉嗯了一聲,說道:“這事我不會對外說,看在老祖宗的份上,還是要給你家一個體面的。”

    來升出了門,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們家管了賈府這麼些年,就算賬目出問題,也會被‘自己人’去查……怎會料到賈珍忽然中風,而賈蓉這個素來好糊弄的紈絝,卻一躍成爲寧國府的主人?還重用楊慶這個一向默默無名、卻偏又十分精明的小子來和他爭權?

    甚至賈母那裏,也是毫不猶豫地偏向了尤氏、秦可卿和賈蓉這三個自家人支持的楊慶。

    “哎,以後只能指望兄長那裏不要出什麼亂子了!”

    來升很清楚,在楊慶勝任總管一職後,他在寧國府裏已然沒了立足之地。

    他現在就想安安穩穩地退下去,然後靠着兄長賴大在榮國府裏的關係,繼續把家業維持住。

    然而楊慶並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畢竟他可是很有錢啊,以後六十年的榮華富貴,還需要他們賴家的財富來做個原始的積累呢!

    ***

    賈珍病重,府裏的娛樂活動全部禁止。

    於是楊慶這個實質上的總管,晚上也就不用應酬了。

    他現在有兩個丫鬟,又僱了一個廚娘,可以在院子裏開小竈。

    兩個小學生一邊喫着雞蛋羹,一邊瞪着大眼睛偷偷看他,好像是要把他身邊所有的細節都記下來,然後去跟某個人彙報似的。

    “喫好了就搬個凳子過來,我要教你們識字和算術,以後也能幫着管家。”

    楊慶讓倆丫頭過來,決定今晚先教她們寫自己的名字。

    這個年代的貧苦人家,可不會像賈傢俬塾裏的那些小子,對學習不認真,且有厭學情緒。

    他們連書都買不起,就算買得起四書五經,也買不起朱熹和孔穎達等人對四書五經的註解,而科舉就考這個。

    他們只能去大戶人家借書來抄,抄了之後還要去請有能力的老師講解,就算老師肯教,他們也真的學會了,那麼趕考的路費呢?

    由此可見,范進中舉是真的、真的、真的十分不容易,要不然他也不會高興到發瘋。

    “柳兒你這麼瘦,怎麼把‘木’字寫得這麼胖?還有你‘卯’字的那一撇呢,沒有這一撇,你就從柳樹變成拴馬的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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