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門被關上,房間裏依舊鴉雀無聲。

    溫歌雲回過神來,看向洛煙,挑眉問:“她就是喬露?”

    洛煙嗯了一聲,說她:“你以後別老不正經,讓人看見了還以爲我作風有問題。”

    溫歌雲切了一聲,用一口正宗的京片子說:“您那張老臉吶,早給丟掉大西洋了。”

    “說吧,什麼時候勾搭上的?”溫歌雲一臉瞭然於胸的表情,質問洛煙道。

    洛煙愣了下,擡頭看她:“什麼勾搭,誒我說,溫歌雲,你這臭毛病怎麼還不改,才三分鐘你就討人嫌,趕緊把元寶給我帶走,以後別來了你!”

    溫歌雲一臉無奈,走到沙發旁待在太空艙包裏的元寶,哀嘆了聲:“元寶,你媽咪嫌棄你了,你只能跟着我走了。以後進了我家的門,你就得改姓跟我們家珠珠一塊兒姓溫了。”

    溫歌雲提溜着元寶,臨走前說:“我敢打賭,那個喬露肯定對你有意思,人家一影后接了個古偶,這事兒是爲了你吧?你倆兒肯定有貓膩兒!”

    洛煙:“你亂七八糟說什麼呢?”

    溫歌雲又切了一聲:“死鴨子嘴硬!!洛煙,你慘了,你墜入愛河了!”

    洛煙看見她誇張的表情,嗤笑了聲,梗倒是玩得溜。

    “行了,別遛你的梗了,我是那種看上了不敢下手的人嗎?你也太小瞧我了。”

    溫歌雲:“那誰知道?”

    洛煙沒有再和她貧嘴,推着送她出去。

    拍攝任務太繁重,不然就多留她一會了。

    剛走到片場,洛煙被導演叫過去,溫歌雲就自己主動去休息棚那裏打招呼,其實她主要是想再看看喬大影后,直覺告訴她,喬露和洛煙一定有貓膩。

    溫歌雲性格大大咧咧,這樣的人很好相處,稍微幾句話就能和人打成一片,纔來了一會,劇組上下就和她熟悉了。

    說過兩天再來之類的,要給她們帶西瓜汁,說是洛煙最喜歡的。

    和人客套完,溫歌雲又走向旁邊的喬露處,喬露坐在那裏正低頭看劇本,溫歌雲上前,主動與她問好。

    不遠處的洛煙,導演正和她說下一場戲。她瞥眼看見那邊休息棚下,溫歌雲主動走向喬露,那裏只她們兩個人,兩人不知道說什麼,喬露背對着她,她看不見她的神情,只看見笑得一臉花癡的溫歌雲。

    導演:“好,那就先這樣。”

    洛煙點點頭,然後就朝着休息棚處走過去。

    結果剛走過去,溫歌雲起身,說要走了。

    洛煙一臉懵逼,送她離開後,逼問她和喬露說了什麼,可她死活不肯說。洛煙又踅身回來,坐在喬露對面,問她:“剛剛她和你說什麼了?”

    喬露眼梢從手裏的劇本上擡起來,看着她的眼睛,停了幾秒鐘,反問她:“你想知道?”

    洛煙點點頭,直覺告訴她,一定不是什麼好話。

    喬露一本正經地開口:“她說,你對我情根深種,愛不能自持。”

    洛煙:“……放她的狗屁!”

    洛煙氣得掏出手機,要給溫歌雲打電話問清楚。結果剛撥出去,對方就直接掛斷了她的通話。

    不遠處場務又高聲喊:“各部門準備,燈光師準備!”

    要準備開拍了。洛煙無奈,只得放棄。她看向喬露,看見她那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一張臉,莫名還覺得喬露想笑是怎麼回事,她再次澄清:“溫歌雲是瞎說的,你別信。”

    喬露再次擡頭,看見洛煙着急的模樣,一時心情愉快,她終於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在她面前笑了起來,輕點了點頭,說:“我知道。”

    “……”洛煙氣得鼻孔冒煙,瞧她笑得那個樣子,分明就是不信!!

    拍攝片場又在催了,洛煙無奈,只好啪的一聲拿起桌上的劇本,咬牙起身離開。

    喬露坐在那裏,嘴角的笑容一直抑制不住地上揚着,她懶散靠在身後的椅背上,心情不覺放鬆下來,轉頭看向不遠處的片場。

    在看見片場並肩站着的兩個人,想起接下來要拍的劇情,嘴角的那抹笑容,逐漸消失。

    這一場戲,是黑化了的司瀾囚禁女主司馬琇的戲份。

    司瀾前期的名字叫小容,曾是女主司馬琇從前的婢女與玩伴,後來因爲種種變化,得知自己是司慕的妹妹,陰差陽錯又遭司慕仇家傷害,又因爲與姐姐愛上同一個人,於是姐妹反目成仇。她投靠反派,甘於被人利用,黑化成了後期主要的反派。

    這一場戲的前因後果,是司瀾設計陷害姐姐司慕入獄,又用計劫持了司馬琇,將她囚禁在密室,後來得知司馬琇愛的人是司慕,最後因愛生恨,傷害了司馬琇。可最後依舊爲愛放了女主,成全了她與姐姐,死在了司馬琇的懷裏,這是一個可悲可嘆的人物。

    這一場戲,算是陸寄星戲份裏的高潮部分。

    曾經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從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卻因爲司慕妹妹的身份,遭遇了自己不該承受的傷害。而自己一心守護着的人,卻愛上了自己最憎惡的姐姐,她的人生信仰一下崩塌,整個世界陷入了黑暗。

    這樣的人設,最能夠激起觀衆的共情和惋惜。不得不說,這個角色是不錯的。

    喬露看向拍攝現場,聽見導演高喊一聲:“action!”

    拍攝正式開始,場景設在一處水榭密室之中。

    水榭構造精密,是水下的一處密室,沒有人知道司瀾會將司馬琇囚禁在了這裏。

    洛煙穿着一身純白素紋齊胸襦裙,因爲逃往途中受了傷,衣袍撕裂,上面血跡斑駁,髮絲凌亂,臉上也沾上污泥。她被人矇住眼睛,靠坐在牀邊腳踏上,整個場景有一種破碎而淒冷的美。

    陸寄星扮演的司瀾從門外進來,曾經明豔如花的服飾也變成了暗色,連妝容都變了,她看着坐在地上的人,慢慢走過去。

    陸寄星彎下身,注視着眼前的人,輕輕伸手過去,手指剛碰觸到她,司馬琇感受到有手伸過來,整個人連忙向後退去,顫聲問:“你到底是誰?”

    被綁來的司馬琇,並不知道綁她的人是司瀾。

    陸寄星蹲下身,雙手虛扶在空中,眼中滿是欣喜和心疼,但此刻的她卻落了兩滴淚。是一種處在絕望之中,卻只剩下最後一點希望的悲傷。導演很會抓細節,這一幕的司瀾,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小容了,她失去一切,做盡所有壞事,都是爲了眼前的人,爲了心裏那一絲可悲的愛與執念,這樣的小容,讓人心疼。

    陸寄星聲音微啞,喊她:“公主,我是小容,我是小容啊……”

    司馬琇聽出她的聲音,身體不由地縮瑟了下。司馬琇是知道,一切都是小容做的,是小容害了司慕,所以這個時候的司馬琇,對曾經的摯友是恐懼的。

    “小容,小容……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洛煙蒙着眼睛看不見,整個人帶着一種破敗的悽美,顫聲質問她。

    陸寄星抓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後退,固執地逐漸癲狂笑道:“爲什麼?呵,我一切的遭遇都是拜她所賜,如果沒有她,小容不是今天的小容,公主說是爲什麼?!”

    司馬琇努力掙扎着,在司瀾面前,她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一國帝姬,她努力維持着她的尊嚴,掙扎說:“你放開我!”

    可陸寄星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人拉近,慢慢貼近洛煙的脣瓣。劇本這裏並沒有要求吻戲,所以陸寄星也並未碰到洛煙,只是無限貼近,可這樣太過近的距離,彼此還是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息。

    又因爲洛煙這裏被蒙上了眼睛,看不見,所以所有的距離和分寸都由陸寄星掌控的。因爲是重頭戲,眼神稍微有一點不對味,導演就會要求重來。

    “卡——”導演拿着大喇叭喊了一聲,“司瀾的衣服需要重新整理下,再來一條。”

    洛煙伸手扯下眼上的布條,黑暗裏太久一時見到光有些不適應,她皺了皺眉,擡眼就瞥眼不遠處休息棚下坐着的喬露,她此刻正看着這裏,洛煙擡眼與她對視,喬露也這麼直直地看着她,眼神絲毫沒有要躲閃的意思,這麼一直對視着,有種奇怪的感覺。

    洛煙垂了下眼梢,假意無意間與她視線相撞,有化妝師過來替她補妝,她閉着眼睛,半分鐘後,再睜眼,卻發現休息棚的人已經不見了。

    片場外的渡橋上,此刻這邊沒什麼人,喬露獨自一個人站在那裏。

    腦子裏不斷浮現着剛剛那個畫面,陸寄星慢慢靠近洛煙,脣瓣相近的畫面。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看見那一幕,她會下意識地不舒服。

    演戲麼,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拍吻戲是演員基本的素養,只不過就是工作。

    可不知怎麼,那張她碰過的脣瓣,忽然不想讓別人再碰了。

    她甚至覺得,洛煙肚子裏的孩子,擁有她一半的血緣,就代表着這個人的一半,也應該是屬於她的。

    帶着自己一半血液的那個小寶寶,此刻正平安地長在洛煙的肚子裏,十月懷胎,那一半血液會慢慢成長,然後撐起洛煙的肚皮,完完全全地佔據着她的身體……

    這樣的感覺太過奇妙,她說不出到底應該怎樣形容。

    這種修羅場的戲碼,電影裏不常見,也就是這些偶像劇裏會慣用,她從前只覺得幼稚,卻沒曾想,此刻的自己,和劇中的司慕,竟有了相同的感受。

    喬露看着遠處碧波湖水,思緒慢慢渙散,她垂下雙眸,輕勾起脣角,自嘲地一笑,或許是她入戲太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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