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卿扶着老婦人站在張步庭後面不遠的地方,看到此等異景的老婦人驚立在原地。

    在溫泉池厚重水汽之下,一個身影慢慢地從水裏顯現出來。

    她的頭和身體都淹沒在水裏,水中‘咕嘟咕嘟’冒出的大氣泡正是從她的口鼻處冒出來的。

    老婦人也看見了水裏的那個身影,她擺脫了李延卿的攙扶,撲到了溫泉池旁。

    “我可憐的女兒啊,媽媽來救你了!”老婦人作勢就要往水裏撲。

    “大姨,萬萬不可!”張步庭一把拉住了她,把老婦人攔了下來,“大姨,現在我需要你的血來幫你女兒帶路。”

    大姨聞言立刻擼起了袖子伸到張步庭面前,激動地說道,“大師,你儘管用,只要能幫到我女兒,流乾了我的血都可以。”

    大姨眼含熱淚,似乎是因爲那天自己離開家去看重病的老友,讓女兒自己看店而導致後面發生的一切而愧疚不已。

    張步庭搖了搖頭,從揹包裏拿出來了一把小刀,那把小刀看起來很奇特,樣子十分像一把寶劍,只不過尺寸特別小,大概有十五六釐米長。

    張步庭拉起大姨的手臂,掐住她左手的中指,用那把奇怪的小刀在指尖輕輕劃了一下,鮮血一下子便冒了出來。

    張步庭將老婦人的手放到溫泉池的水面的上方,鮮紅的血液順着老婦人的指尖一滴滴地落到了水池裏。

    滴入水池的血像是有生命一般,非但沒有散開,還形成了一條血紅的線,彎曲前行,像是有生命一般向水中的大氣泡的位置遊了過去。

    張步庭將一隻手伸入水中,在水中小幅度地左右擺動,水中那條血紅的線的末端像是被召喚一樣游到了張步庭的手中,血線的另一端則慢慢地游到了水中那老婦人女兒的手腕處並在此處纏繞了好幾圈。

    “張大師……”李延卿指了指水中那道紅色的線驚慌道,“她、她起來了!”

    水中的那個身影被血線牽引着,竟從水中坐了起來。

    “不用慌,她不會傷害你們。”張步庭說完便將老婦人往後拉了一下,將她推向李延卿,“延卿,你照顧一下大姨,我要把她從水裏帶出來了。”

    李延卿迴應一聲,便上前攙扶住了老婦人。

    張步庭手腕反轉,掌心向上,口中唸唸有詞,只見那血線逐漸開始收緊,隨着血線的收緊,水中的那道身影也慢慢地被牽引着,先是頭頂露出了水面,漸漸的她無神的雙眼,紫黑的嘴脣,赤裸且佈滿淤青的身體也從水池中慢慢顯露出來。

    張步庭將目光轉向自己的掌心,隨着血線的收緊,那身影也一步步往池邊張步庭這裏走來。

    就在血線收緊到池邊的時候,張步庭從隨身的包裏掏出來一個黃符紙裁剪成的小紙人並將它放在了水池邊上靠近水面的地方,小紙人的從腳部開始逐漸被水汽浸溼。

    “大姨,你有什麼話要對你女兒說嗎?現在還有機會,等她完全附身到紙人身上,就太晚了。”張步庭轉過頭對老婦人說道。

    老婦人早已捂着嘴淚如雨下,“女兒,我可憐的女兒啊!是媽對不起你,是媽的錯,都怪我啊!我的女兒啊!如果不是我讓你自己看店,也不會發生這種事,全是我的錯啊!我的寶貝女兒啊!媽對不起你啊!”

    老婦人跪倒在地,看着自己女兒半透明的身體大哭不止,頻頻道歉。

    “媽……”一道空靈的聲音從八方傳來,“不是你的錯,媽,這都是命。”

    老婦人聞言哭得更是撕心裂肺,“不,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該死的人是我,你回來吧女兒!讓我替你去死!讓我死!把我的女兒換回來,大師!大師,你本事這麼大,我求求你了,你讓我把我女兒換回來吧!”

    老婦人轉過頭跪倒在張步庭,抓住他的小腿哀求道。

    張步庭十分同情老婦人,可是老婦人提的要求,卻沒那麼容易辦到,況且隨便改變命數就是逆天而爲,是非常破壞修行的事情,搞不好連自己的命都會丟了。

    張步庭無奈的搖了搖頭,“大姨,有些事情是做不到的,就算能做到,也是不對的事情,是違背天道的事情,是不能夠做的。”

    “媽……這真的是我的命……死了之後我就知道了,誰也逃脫不開命運……就算媽你那天沒去,我也活不下來的……媽,你別傷心……下輩子我還做您的女兒。”空洞又虛幻的聲音從不知道從哪裏傳來,聽起來是那樣的虛無縹緲。

    老婦人聽到自己女兒的聲音,悲傷的感情愈發不可控制,哭得喘不上氣來。

    張步庭看了看小紙人的,小紙人從腳到頭都漸漸地被水汽浸溼了,老婦人女兒的半透明的身體也漸漸消失不見了。

    張步庭拿起地上的小紙人,裝進了一個小木頭盒子裏,轉過頭放到老婦人手中,“大姨,節哀順變,你女兒的魂魄我已經從溫泉池裏取出來了,我現在把她交給你,你切記每天給她點一支香,直到八十一天後纔可以停。點香的時候,可以跟她說說話,”

    老婦人雙眼通紅,用雙手顫抖着接過張步庭遞過來的小木頭盒子,“大師,謝謝你幫我女兒從噩夢中放出來,從這一池溫暖卻刺骨的池水中將她救出來,真的……謝謝你……”

    張步庭擺了擺手,欲言又止,“大姨……”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老婦人,早年喪夫,晚年喪女,這悲慘又漫長的一生,失去了女兒的她,又該怎麼獨自面對以後的日子,孤苦無依、孤獨終老嗎……

    安頓好了老婦人,張步庭和李延卿便驅車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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