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公主薄倖 >第186章 胡聖童
    日色西沉,一行黑白兩道護送,南來北往的過客皆是不敢相犯,平安無虞地來到了桐關城前。

    阿離卻在此時,調轉馬頭,對李功一揖:“李長史,阿離要走了,他朝有緣必能相會!”

    “阿離姑娘辛苦一經,如今天色又暗,不如入城一同休整,也叫我好酬謝弟兄幾個茶錢。”李功有些驚訝。

    阿離揮揮手,露出手腕上一截紅線編織的手鍊:“我們行走江湖的天黑趕路反是常有的事,長史不必爲阿離擔心,至於酬謝,那些金果子已經夠我們喫上幾個月了,何必再貪多?要是惰性上來了,恐怕看家的功夫也要消磨去。”

    坐在車伕旁邊的胡鶴一邊摺捋着自己頭上的巾幘,一邊怪聲怪氣道:“不就是怕白天被人尋仇麼,晝伏夜出。”

    “你——”阿離瞬間握緊自己的馬鞭,但她看得出目前李功還得仰仗胡鶴的醫術,強忍下來給他這個臉。

    李功假裝沒察覺到,仍然極力盛邀:“阿離姑娘不知,不同別家,這桐關守將是蘧家人,說起來也算公主遠方堂兄,必定不會似旁人一般對你偏見的。”

    誰知阿離聽了這句話,臉色一變,匆匆道:“多謝長史,但阿離實在不能久留了,等公主醒轉,您一定要告訴她,阿離已經拜會過了呀。山高水長,來日相見,告辭告辭!”

    “阿離姑娘!”

    一聲哨響,彷彿鷹隼迴轉雲霄而唳,阿離所攜的幾十人馬浩浩蕩蕩向西而去。

    胡鶴如釋重負,重新鬆懈地盤起了腿,笑吟吟地對李功道:“李長史,您可知爲何她打死也不願進城?”

    “爲何?”李功也疑惑。

    胡鶴露出一副天機不可泄露的模樣,未保持許久,便急不可耐地泄露天機:“她和這裏的蘧律,蘧校尉,有大過節。”

    點到爲止,他又仰過頭去閉目養神了。

    胡鶴原以爲自己已經不受李功等人信賴,不過是抓來濫竽充數的醫師,到了桐關這種大城,自然要尋當地名家來問治,誰想等許長歌也趕到桐關,愈發不讓他走了。

    每回這位許公子來攔他,皆是一臉麻木疲憊,卻渾身浴血,彷彿極其倦怠,但又具着殺戮的後勁,只要胡鶴敢再拒絕,他的耐心就會到達極限,馬上就要給他來一劍。

    等等。

    公主。長史。

    這青年男子又姓許,不會是那位應當遠在北境的左將軍許巽吧?

    不會,不會,軍令如山,更何況燕人視軍功極重,即便是尋常士卒,只要能活着回來,皆是加官進爵,封田賜宅,怎會拋去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跑來護送什麼受傷的公主。

    “許將軍,胡某實在醫術不精,”胡鶴卻越看他越可疑,仍想腳下抹油,一跑了之,“如今桐關裏坐鎮名家不少,如何偏偏就要我一個鄉野赤腳遊醫來爲金枝玉葉治病?”

    許長歌摘去玄鐵羽盔,憑持着羽盔的手,仍能感受到血和汗從裏頭蒸騰而起的熱氣,他收斂了一下有些不大似自己以往的兇光,心平氣和道:“既是爲金枝玉葉治病,在這桐關城中,又有誰比得上裴醫令的外孫,當年朝京鼎鼎有名的胡聖童有資格?”

    “你是胡聖童?!”李功大喫一驚。

    胡鶴比李功更受驚嚇,他已經十幾年沒有被人喊過這個名字了,陡然一進耳,辛辣無比。他彷彿看山精鬼怪一般望着許長歌:“你是什麼人?你怎麼知道?!”

    “只是對一些陳年往事仍有所記憶罷了。”許長歌輕描淡寫道。

    李功卻走上前來,一把抓住胡鶴的胳膊將他往屋裏拖:“既然你是裴醫令的外孫,自然也是半個官家人,爲燕室王臣者怎能對垂危幼主見死不救,你是不是想連累裴氏?”

    他已經有些威脅的意思。

    李功也曉得永清的傷情無法再拖下去了,與其再滿城抓瞎尋一個不知好壞的醫生,不如就讓胡鶴這麼治下去。

    更何況,如今他可是胡聖童啊。

    簡直是蒼天有眼,李功覺得永清必然有救了。

    南陽裴氏是世代的御醫,這輩父子皆連任太醫令,只不過如今的裴醫令的子孫都不大長進,反而是他的一個胡姓外孫格外有救濟蒼生的靈根。胡裴兩家皆是岐黃世家,出了這麼個好苗子,自然是大力培養,兩家皆傾心相授,據說他在五歲的時候就對一系列醫家名典倒背如流,六歲就被特別恩准進入太醫署學習,故而人人皆稱他爲“胡聖童”。

    倒沒有人知道他大名喚作胡鶴。

    因爲胡聖童在十歲的時候,他的人生出了一點小轉折。

    他離開了太醫署,裴氏和胡氏對外的說法是,他不學醫了,棄醫從文。

    所有人都爲之扼腕嘆息,並看不出他在經文上的造化,後來這位胡聖童也並未在太學聲名鵲起,大家更是感嘆他不過是傷仲永其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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