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三兒和王留帶着烏圖麗回到萬春樓,從後門正要往裏進去時,就被迎出來的李酒看到了他們的慘狀。

    李酒忍不住捧着肚子笑出聲,“不是,你們就去綁個女人,竟然搞成這副模樣?”

    鄭三兒瞪了李酒一眼,這細微的表情卻扯動着臉上的傷口發痛,“滾,你是不知道這孃兒有多烈!早知道就叫你去了,老子真是不該因爲好奇老甲爲什麼那般謹慎就去接下了這擔子。”

    李酒聞言,俯身去看了看低垂着頭的烏圖麗,他用手指挑起烏圖麗的下巴使她仰着臉來,猛然覷到她的容貌後,李酒眼眸一下子就睜大了些,“好傢伙,這麼漂亮?難怪不得老甲千叮嚀萬囑咐叫你們一定要將人弄回來,不過……她臉上這傷怎麼回事?”

    烏圖麗半眯着眼睛審視面前這個將她當物件打量的男人,他穿着一身淺灰粗布衣,身量有些高,一張臉上的五官也出其的俊朗,甚至眼睛中還帶着幾分清越的笑意,竟然完全沒有那種和鄭三兒類似的齷齪目光。

    李酒注意到烏圖麗的眼神,忍不住挑起嘴角笑了笑,他笑意中帶着幾絲讓人琢磨不透的神色。

    王留聽到李酒的話後,慢慢回答道:“鄭三兒打得。”

    李酒口中嘖了一聲,“老甲看到了,肯定要罵你們的,一巴掌就毀了這張臉的幾分顏色啊!”

    鄭三兒向前一步,肩膀抵開李酒,一邊向前走一邊不客氣地道:“關你屁事,懶得和你掰扯,王留,走,帶着她去見老甲。”

    王留便攜着烏圖麗上了樓,李酒轉身看着三人的背影遠去,緊盯着三人的目光中帶着幾分邪氣,他哼笑出聲,轉身出了萬春樓後門。

    烏圖麗腳步踉蹌得跟着王留的步伐,她側着臉打量這一路的裝潢,很是精美華麗,色彩明豔的裝飾中帶着幾絲低斂的豪華,她心中有了一個猜測,卻有些不敢肯定,直到聽到了一牆之隔傳來的女子調笑聲後,才得已確定,這是一家青/樓。

    鄭三兒和王留帶着烏圖麗順着隱蔽的樓道往上走,避開了樓內的客人和姑娘們,順利將人帶到了老甲的屋內。

    進了屋子,烏圖麗就被扔在了地上,她總算是緩過幾分力氣,自己慢慢地坐了起來,她試着掙了掙身後被面紗捆住的手腕,卻絲毫沒有鬆動的痕跡。

    坐在屋內桌子邊的男人擡起臉看了看地上的烏圖麗,他的臉在燭光中忽明忽暗,不正是不久前站在街邊觀察烏圖麗和小梨的那個男人嗎?

    老甲緩緩擱下茶盞,偏頭吩咐身邊的丫鬟上前將烏圖麗扶了起來,“喲,這臉怎麼回事?”

    鄭三兒還以爲老甲是在關心他,連忙上前一步道:“甲叔,您得給我作主啊!這臭孃兒,給我臉上剌這麼長一道傷口。”一邊說着一邊忍不住嘶氣。

    老甲擡眼看了看鄭三兒,唾了一口,“沒用的東西,還好意思回來訴苦,一個小女子,你們都奈何不了?往常都是一個人的,今日去了兩個,倒個個都負傷,我養你們有何用?”

    王留將手臂往身後藏了藏,鄭三兒也悻悻得換了一隻手捂臉上的傷。

    烏圖麗語氣乾澀地開口道:“你們到底爲什麼要綁我?若是要錢,我可以給你們,留着我對你們並沒有什麼好處。”

    她這話說得這般肯定,是因爲她瞭解自己的性子,這輩子,烏圖麗再也不會像上輩子那麼忍耐和隱忍,這些人綁了她,要是敢逼迫她的話,自己就來個玉石俱焚,總會叫這些人都得不着好。

    老甲聽出她語氣中的決絕,忍不住展露出一個笑容,“姑娘您別火氣,我啊……是想和你做一筆交易。”他一邊說着,一邊揮手讓屋內的人都退下。

    鄭三兒一聽這話心中就不樂意了,心裏的話都到嘴邊了,還是忍了下去,被王留拉着出了房間。

    一出屋子,鄭三兒就立馬對着王留脫口問道:“他這什麼意思?這娘們兒不留在萬春樓接客?那我還能弄她嗎?”

    王留搖了搖頭,擡步往另一邊走去,準備先找大夫將傷口包紮一下,鄭三兒跟在他身後,臉上生疼,越想越氣,自己遭這麼大罪,老甲既沒有給他好處就算了,現在還不留這娘們兒在萬春樓?那自己該怎麼折磨她?

    屋內老甲聽着腳步聲走遠,轉頭對烏圖麗道:“姑娘是第一次來琅州吧?”

    烏圖麗垂眸不語。

    老甲笑了笑,不以爲意,繼續說道:“老夫還是有幾分眼力見的,你和你身邊那個小丫頭第一次來琅州,你們甚至不是中原人,所以就算都失蹤了,也沒有任何人會注意到。”

    他伸手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嚥下茶水後才道:“那個小丫頭我也派人去抓了,可惜跟個泥鰍似的,滑不溜手地跑了,不過沒關係,這城內還沒有我抓不到的人。”

    烏圖麗聞言,臉上這纔有了幾分波動,她語氣篤定地道:“你們抓不到她的。”

    老甲笑出聲,“姑娘,你還真別不信,別這麼輕易斷定,你知道我背後是誰嗎?”

    “是誰?”

    他搖了搖頭,“我怎麼可能告訴你,但只要你答應了我和你的交易,你就能知道是誰,怎麼樣?想和我做這一筆交易嗎?只要你答應,將來,你的身份和地位就不是一個無名的西域女子了。”

    烏圖麗忍不住冷笑出聲,她臉上現出譏諷的表情,“你背後的人是中原皇帝?”

    老甲被這話嚇了一跳,“姑娘可真會開玩笑。”

    “那你憑什麼說我的身份和地位會變得不一樣?”

    “既然如此,我就實話跟你說了吧,我背後的人可是琅州太守,你若是答應,我今天晚上就能送你進太守府,做太守的侍妾。”老甲語氣中帶着傲然,彷彿這是一件很榮幸的事情,他根本沒考慮過烏圖麗會拒絕。

    烏圖麗聽到這話,心中更是冷笑連連,說着和她做交易,自己拒絕的話,這老甲會放她走嗎?

    答案是不會,如此看來,他肯定是有所圖謀,才這般好聲好氣的與她商量,若是烏圖麗拒絕,那麼他肯定是大手一揮,乾脆利落地送她去太守府。

    “噢,既然如此,你送我進去就是了,何必說做交易呢?”烏圖麗低垂眼眸,語氣淡淡地問到。

    老甲聞言,又細細地看了兩眼那站在不遠處的烏圖麗,一身碧色常服上有些破損和髒污,髮髻也有些散亂,臉上紅腫的巴掌印不僅沒有奪取她的美貌,甚至更添了幾分悽楚凌虐的破碎感,俏生生地站在那,讓這間灰撲撲的房間都染上了幾分光彩。

    他思忖一瞬後,開口道:“我要你進了太守府後時刻將府內的消息遞給我,還要在太守耳邊多給我美言幾句,讓我得到太守的重用。”

    烏圖麗聽完這話後,忍不住挑了挑眉尖,想來這第一句話纔是重點吧。

    “如果我答應了,你會給我什麼好處嗎?”烏圖麗輕聲問。

    老甲笑了笑,一雙眼眸中透出幾分精光,“你想要什麼?”

    “現在還沒想好,但你恐怕得過兩天才能送我過去,如今我臉上有傷,就算送進太守府也不好看吧?”

    老甲點了點頭,“姑娘是知趣的人,我很喜歡,將來,咱們也一定會合作愉快吧?”他目光直直盯着她。

    烏圖麗不置可否,又道:“對了,我傷了剛纔那兩個人,你得保證他們不來找我麻煩。”

    “這是自然,畢竟你得全須全尾的進府,我當然不會讓別人傷了你。”老甲揚聲喚人進來。

    推門進來一個女子,身量比烏圖麗矮些,她路過烏圖麗身邊時,讓烏圖麗感覺像是一陣風颳過,想來這是一位有武功的女子。

    老甲伸手摸了摸半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的頭,“去伺候她兩天,保護好她,乾爹有用。”

    他說完話後,又端着茶盞飲了一口,目光中皆是胸有成竹的悠閒之意。

    玉兒點了點頭,又擡眼去看烏圖麗,盯着烏圖麗瞧了一會。

    烏圖麗這才發現她的那雙眼眸竟然是墨藍色的,且目光格外的凌厲。

    玉兒帶着烏圖麗出了老甲的房間,烏圖麗對着走在前面帶路的玉兒,輕聲道:“麻煩姑娘將我手解開吧,如今我也跑不了了,這麼捆着,手腕上會有傷痕的。”

    玉兒聽到她的話後,側身看了烏圖麗一眼,走過來替她鬆綁,“你別想着跑,要是被抓回來,就會被扔到萬春樓裏去。”

    玉兒的聲音與她的人倒是不同,竟然有幾分輕軟,細聲細氣地說話,像一隻貓兒的叫聲。

    烏圖麗點了點頭,“我不跑,我也跑不過你啊。”

    玉兒將烏圖麗帶到一間屋子裏,她看到烏圖麗的手臂無力地下垂着,便順口問一句:“你手臂怎麼了?”

    “噢,剛纔他們綁我的時候被弄脫臼了。”烏圖麗淡淡回道。

    玉兒走了過來,擡起烏圖麗的手臂,她手上稍微一扭一轉,就將烏圖麗的手臂復原了,然後一語不發地出了門。

    烏圖麗看到玉兒出去後,就有些脫力地坐在了一邊椅子上,她垂着頭顱,低聲呢喃道:“狸單的羥女爲什麼會在琅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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