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點見凌文衝不理他，還扯扯他的袖子：“哥哥，要泡泡。”
凌文衝沒辦法，只能把他抱起來，用手摸了摸他冰冰涼涼的小臉，問：“小傢伙，你家住哪兒啊？”
也許是年齡太小，也許是執念太深，小傢伙並不回答凌文衝的問題，而是一聳一聳的張着手往蔣府那邊衝。
凌文衝猝不及防之下，差點沒讓他躥出去。
喬意就着燈火打量了一下小傢伙身上精緻的小袍子，嘖嘖稱奇，“看這穿着，估計出身大戶人家，可是奇了怪了，跟着他的下人呢？難道下人都看不住他，就這麼讓一個小娃娃給跑了？”
這個問題凌文衝也答不上來，他看看小七和周圍跟着的下人們，問道：“這小傢伙是什麼時候跟上來的，你們有沒有看到？”
小七最先站了出來，“小的一直跟在少爺身後，並沒有注意到這小娃娃是什麼時候來的。”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是這樣，今天街上人多，咱們後面跟個人也不會注意，這小孩個子又小，小的們還真沒注意到他。”
凌文衝掂了掂手中肉呼呼的小身子，拍拍他的小屁股，柔聲問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家住哪啊，告訴哥哥好不好？”
小傢伙哼唧兩聲，不說話。
喬意戳戳小傢伙的胖腿，指着他腳上的小靴子對凌文衝道：“這小孩一直嚷嚷着要看泡泡，估計是從茶攤子的時候就跟着咱們了。看這小靴子髒的，應該沒少跌跤。”
凌文衝捏捏小傢伙的小腳，“這麼小就如此腳力不凡，未來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小傢伙被他捏得“咯咯”直笑，直往他懷裏滾。
凌文衝親了他一口，對喬意道：“這人丟了，估計他家人都急瘋了，咱們報案吧！”
小七指了指旁邊的蔣府，“這……這不就是蔣大人府上，咱們直接把小孩送過去行不行？”
凌文衝笑罵道：“你倒會躲懶，你也說了這是蔣大人府上，可不是衙門，要是蔣大人在還好說，但今天日子特殊，我猜他不一定在家。”
喬意點點頭，“還真讓你給說着了，這種日子，衙門上上下下不到後半夜是歇不下的，要是事情多，一整晚不休息也是有的。”
凌文衝把小傢伙重新抱好了，用披風一兜裹在懷裏，“時間不早了，咱們把他送回衙門就回家休息吧，都挺累的。”
又對喬意道：“旁邊就是你家了，你回去吧，我自己送過去就好。”
喬意拍拍胸脯，大大咧咧的道：“人是咱們一塊兒撿的，送衙門自然也得一起去，萬一有什麼不妥，這娃娃再被人半路搶了去，看你怎麼辦？”
凌文衝失笑，“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不誇張？那你說他小小的一個人，是怎麼躲開大人的視線，單獨跑出來的？”
大戶人家的孩子都養得精細，雖不說前呼後擁吧，但身邊也時時少不了人，要想從那些緊盯着的視線裏脫身而出，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這小傢伙能一個人跑出來，確實有蹊蹺。
凌文衝想到這裏，也沒再否決喬意的提議，“那行吧，咱們再走一程。”
凌文衝抱着小傢伙來到縣衙門口，見看大門關得緊緊的，於是上前敲了敲門。
大門“吱呀”一聲拉開了條縫，一個年老的衙役探出腦袋來，“什麼人敲門？”
凌文衝把懷裏的小傢伙從披風裏剝了出來，舉高給老衙役看，“我們在外頭撿到了一個小孩，想着他家人怕是找瘋了，於是把人送了過來。”
老衙役撓撓頭，看看凌文衝，再看看眨巴着大眼睛的小娃娃，把門打開了，側着身子道：“進來吧，先進來再說。”
凌文衝一行人進去，就見院子裏燈火通明，一個個衙役忙忙亂亂的，有叼着餅子跑來跑去的，有抓緊時間往嘴裏灌水的。
被抓來的人排成一排，像窩頭似的擠擠挨挨的蹲在一邊，時不時就有衙役把新抓來的人和他們塞到一起。
凌文衝沒見過這樣的情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老衙役見他這樣，指點他道：“都是些小偷小摸，關不了兩天就能出去。”
“不用送進大牢裏去嗎？”凌文衝好奇的問。
老衙役擡頭看了看天，“這種時候，牢裏關的都是重犯，這種手腳不乾淨的只配在這裏蹲着。”
凌文衝樂了一聲，沒想到這衙門裏都搞歧視鏈，這天寒地凍的，還說不準哪個地方更舒服呢！
正想着，他懷裏的小傢伙揉揉眼睛，把自己往他懷裏縮了縮，嘟囔了一聲“泡泡”，然後便閉着眼睛打起盹來。
凌文衝給他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乖乖睡，等睡醒了哥哥就給你泡泡。”凌文衝拍了拍他道。
老衙役將他們幾人帶到西邊的廊房裏，對着裏面一個文士打扮的人道：“劉書吏，這幾個是路上撿到了孩子，過來報案的。”
劉書吏招呼凌文衝一行人，“來，詳細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凌文衝口齒伶俐的將事情的經過細細說來，劉書吏將他所述之事一一的登記了下來，然後又讓他簽字畫押。
凌文衝抱着孩子不方便，問劉書吏，“這孩子交給誰？”
劉書吏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後的喬意等人，揉着額頭道：“實不相瞞，倒是有幾家來報孩子丟了的，可裏面只有兩個是男孩子，而且剛纔都被領回去了，你懷裏的這個……是多出來的。”
“多出來的？那……那怎麼辦？”凌文衝一愣，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旁邊的喬意也驚呆了，不敢相信的瞪着眼睛看着劉書吏。
劉書吏把手擱在炭盆上烤了烤，“我還能騙你們不成？”
那當然是不會的，凌文沖和喬意只是有些喫驚罷了，想到懷裏這個小傢伙走丟半天了，家裏人卻絲毫沒有發現，忍不住有些可憐他。
劉書吏搓搓牙花子，猶猶豫豫對凌文衝道：“要不，你先抱回去？”
“啊？”
劉書吏努力說服凌文衝，“你看啊，咱這裏上上下下都是大男人，實在不是照顧孩子的料，再說，現在實在是缺人手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