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織淼想，這個咒印，其實並不能完全束縛住黎銀。
他只要想，有很多種辦法可以殺她，只是他自己不能殺而已。
當時的塞西亞......當時的她，是怎麼想的呢？
波波瑪格身影湊到她的身邊，紅脣貼到她的耳邊輕聲道：“這個咒印，綁住的可不是他的人，小云焰，有時候我不得不佩服你，你比很多純種魅魔都更加厲害。”
“我們迷惑的不過他們的眼睛，勾住的不過是他們的身體，但你卻能勾住他們的心。”
波波瑪格眼前閃爍的看着她，手指在她的面龐劃過，“你真的很耀眼。”
蕭織淼牽了牽嘴角，道：“是麼，我更喜歡用契約的手段，這樣才更保險不是麼，人心是最難測的，上一秒說愛你，下一秒說不定就捅刀子了。”
波波瑪格：“這倒是說得沒錯，可你不要低估了一個人的愛，愛會讓人付出一切，也會讓人發瘋，改變一個人。”
蕭織淼面前的記憶畫面快速流逝着，簽訂了契約的二人，開始在深淵中大殺四方，一開始，他們是被怪物追殺着，包括當時的幾個深淵主宰。
他們二人合力殺了惡食，讓其他主宰頗爲忌憚。
有直接追殺他們的，也有招安他們的。
但二人誰也不搭理，在深淵各種躲藏着，逃避着其他主宰的追殺。
惡食雖然是當時深淵中最可怖的一個主宰，卻並不是最強的，其他主宰也並不比惡食弱。
而這些主宰，大半都是和惡食差不多的怪物，像波波瑪格和摩度這種只是佔山爲王的不一樣。
這些主宰會不斷滋生更多的怪物，吞噬着普通人的能力和血肉，而後將他們轉換爲怪物。
它們的意識好像早就連同着深淵一同被吞噬了般，腦中只剩下貪婪和殺戮，還有毀滅。
塞西亞和黎銀的處境依舊艱難。
那時候深淵進來的玩家並不多，說是玩家，其實都是神臨之地副本的試驗品，那時候的神臨之地還沒有和現實世界連接在一起，這些進入深淵的玩家，都是神臨之地而來的。
除了神臨之地來的玩家，還有深淵遺留下來的人。
這個時候的深淵，還沒有蕭織淼後面進來時那麼小。
只是這個世界纔開始崩壞，地界在被深淵邊緣一點點蠶食，人們艱難的在各種怪物手中艱難而又絕望的生存。
深淵中的主宰，也都是這個世界的遺存下來的原住民，通過不斷廝殺吞噬能力一步步達到了主宰的能力。
從神臨之地而來的人，除了塞西亞，其他人都還只是砧板上的魚肉。
黎銀熟門熟路的帶着塞西亞來到了一處城堡，將裏面的怪物全都清理後，塞西亞佈下了防禦魔法陣，將這個地方當作他們臨時的居所。
蕭織淼看到黎銀帶着塞西亞來到了城堡中的一處長廊上，在這處長廊，有歷代國王王后還有其他重要皇室貴族的畫像。
黎銀在這裏，對塞西亞坦白了隱瞞她的祕密。
“這是我的父母。”黎銀指着長廊中靠邊的一副畫像道。
蕭織淼看去，畫像中，頭戴王冠的國王坐在王座上，旁邊是抱着一個兩三歲左右的孩子的王后。
王后一頭純白長髮，長得溫柔美麗，黎銀和她有七分相似。
黎銀把惡食的心臟遞給塞西亞：“我是這個王國最後一個王子，在我三歲的時候，這個世界已經開始完全崩壞了，母親將我交給了她的學生，和王國一起陷落。”
“但老師又能帶着我去哪呢？整個世界都已經陷入了黑暗。”
塞西亞接過黎銀手中黑色的圓珠，說道：“你有所保留，是想在我之前殺了惡食，獲得它的能力吧。”
黎銀點了點頭：“我是想獲得它的能力，晉升成爲主宰，抱歉，這是我的執念，我們這個世界中所有的人，都將會被黑暗吞噬意識，成爲一個怪物，遲早有一天，我也會成爲惡食那樣的怪物。”
塞西亞驚詫道：“你是說，深淵中有什麼東西掌控了你們的意識，讓你們變成怪物？”
黎銀目光落到她手中的惡食心臟上，說道：“你知道，惡食是誰麼？”
“在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他就已經是一個臣民愛戴，能力卓絕的王子。”
“他帶領着士兵護衛着王國，清掃着王國周圍的怪物，人們滿心期盼的以爲，他會一直保護着他們的安全，帶領着他們，甚至這個世界走出黑暗，但最終他還是被黑暗侵蝕了，成爲了一個喫人的怪物。”
黎銀神色平靜的闡述着這一段黑暗的歷史，“但他也是堅守王國最久的人，其他王國早已陷落，老師也曾帶着我去到他那求得庇護。”
“我不記得他的名字了，但知道他是一個真正的英雄，而他本該要成爲可以拯救這個世界的神明，但一切都晚了。”
“在他喫人成爲惡食的那一刻，他就死了，留下的不過是一具軀體。”
黎銀轉身看着面前的畫像，“塞西亞，我早就已經不記得我父母的模樣了，甚至快不記得我老師的面容，我感覺我的意識正在被深淵吞噬，你和我簽訂契約是對的，有一天我失去自己的意識後，就不會傷害你了。”
塞西亞看着他的背影道：“你說惡食還是王子的時候，本該要成神？這個世界也是有神明的嗎？”
黎銀轉過身來看着她：“當然有，我母親便是元素之神。”
“在很久以前，這個世界就已經被黑暗吞噬，怪物橫行，其他神明不是拋棄了這個世界，就是已經隕落，我母親是最後一個隕落的神，她將自己的神骨給了我，但我已經無法成神了，我已經被黑暗侵蝕。”
說到這，黎銀身體微微顫抖着，“塞西亞，我的老師，就是死在了我手中，他變成了怪物，但還是想着怎麼照顧我，那時候我才十歲，我很害怕，我吞噬了他的能力。”
塞西亞將手放在他的肩上，並不安慰他，而是將冰冷的現實在他面前鋪開，“黎銀，都是爲了活下去，如果你有一天變成惡食那樣的怪物，我也同樣會殺了你，就像你說的，當那個王子變成了惡食，他就不是他了，他的意識早已死去，不過是一個擁有他軀體的怪物。”
蕭織淼和波波瑪格看到了黎銀隱藏在記憶深處的祕密，心中都有些震驚。
“原來是這樣。”波波瑪格道：“我說他和其他主宰有些不一樣，但又說不上，原來他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人。”
蕭織淼很快就回過神來，問她：“你對這個世界瞭解多少？”
波波瑪格：“瞭解的也不多，但知道這個世界和我們的世界相似，過去也是擁有神明系統的，但神明系統在這個世界崩塌被深淵蠶食後，就已經消失了。”
蕭織淼：“那黎銀說的那些拋棄了這個世界的神明，去了哪？他們可以離開這個世界，是不是代表這個世界其他人也可以？”
波波瑪格：“我不知道，也許還有其他的世界，至於離開這個世界，確實可以做到，但只有成神纔可以，這個世界的神明系統已經崩壞消失了，黎銀和成爲惡食的那個王子無法成神，最大的原因在這，那個王子擁有臣民的信仰，末世的信仰可比盛世中的信仰強大多了，我從你母親那裏瞭解到一些關於神明的信息，如果擁有足夠強大的信仰，是可以激活已經崩壞死去的神明系統的，所以按理說，他還是有機會成神的，他如果成神，或許真的有希望阻止這個世界的陷落。”
“但很可惜，他沒有成神，或許是他少了一樣東西。”
蕭織淼眸光一動，“什麼東西？”
“神骨。”波波瑪格道：“能成神的神明，本身就是和神明系統連接在一起的，所以神骨是連接這個世界神明系統最後的媒介。”
波波瑪格看着黎銀搖頭笑了笑，眼中盡是惋惜：“本身他們就已經陷入泥沼，這個世界一片混亂，他們不過是這個世界最後的小小火苗，一陣小小的風就能把他們撲滅。這種時候，有太多的陰差陽錯，那個王子擁有足夠的信仰，卻沒有神骨，黎銀擁有神骨，卻沒有信仰。”
蕭織淼將目光重新放到黎銀合塞西亞身上。
她想起黎銀受傷那一晚，他說她是騙子，說她會帶他一起離開。
但若是按照波波瑪格所說，這個世界的人無法離開去往其他世界，就算塞西亞想要帶他離開，恐怕都無法做到。
她心中有些不解，又問波波瑪格：“既然我們可以從這個世界離開，爲什麼黎銀和這個世界其他人不可以？”
波波瑪格道：“或許我說的不準確，但這些都是你母親曾經說過的，如果是神明系統創造了一個世界，或者多個世界，系統想讓世界變得更美好，但這個世界已經陷入了黑暗，那邊系統就會封死這個世界，不會讓這個世界的黑暗和記憶侵入到下一個世界。”
“黎銀就是這個世界的記憶。”
蕭織淼：“但這個世界還是有神明跑了。”
波波瑪格：“這是在神明系統還存在的時候，同樣也是系統的漏洞，神明系統一死，便什麼招都不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