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珞可兒 >第11章 不堪的身世
    漫長的時光陪伴短短的信箋走到盡頭,紙上重合的淚痕裹挾殘留的餘溫。林琛將信箋放在枕邊靜默恍惚,多想這一切從未發生。

    一定是調皮的可兒在和他開玩笑,再睡一覺,可兒又會眨巴着大眼睛衝他做鬼臉,嘲笑他被騙到。

    “可兒,可兒,可兒”細若蚊聲,低沉的一遍遍呼喚,毫無迴響。唯有清風略過耳畔,別無其它。

    眼前迷霧層層撥開,露出鬼怪們凶神惡煞的嘴臉,猖狂的奪走唯一的摯愛。一向沉着冷靜的人失了主意,前所未有的恐慌一點點蠶食意識。理智尚存之際他給林哲發了條信息而後關機,隻身衝向沙灘。

    陽光下沙礫閃爍美得讓人挪不開眼。遊客不多,大家像看瘋子似地看着一個男人一邊又一邊呼喊“可兒”的名字。

    不久後,救援隊趕到,救生艇駛向遠方,潛水員深入水下。檢測設備持續不斷的傳來訊號。夕陽側臥,搜尋目標已然超過搜索範圍。搜救隊長深表遺憾拿着在沙灘的東北方向找到的一片白色裙角遞交給林琛,轉身同隊員離開。

    海風微鹹似乎摻入可兒髮絲間的芳香,林琛手捧白色布片若雕塑般矗立凝視東北方。

    傍晚,沙灘遊人寥寥無幾,距離沙灘不遠處一輛黑色吉普車停下帶起幾粒沙子。林哲打開車門急忙奔向大哥,一路上他打了太多電話但都關機狀態,冰冷的提示音讓他的心墜入谷底,他害怕是他想的那般,若是可兒和大哥都回不去了,他該怎麼和爸媽交代?

    鬆軟的沙灘印下一個又一個鞋印,林哲來到大哥身旁,當看見林琛手裏的一片白布,頓時心涼悲愴,明明小可那麼奇怪,他爲什麼沒有發現?大哥估計再也走不出來了,如果說妹妹的離開要了大哥小半條命,那小可的離去則帶走了全部的林琛。

    歸途,無言。

    林哲害怕再生意外,連夜訂好機票送大哥回家,跟醫院請了長假在老宅陪着林琛。

    毫無預警的悲劇突然降臨,他不知道該怎麼和爸媽交代。在他的心裏,小可不僅是大嫂更是妹妹,他尚且無法接受,爸媽又怎麼能接受得了?

    林琛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目光呆滯,唯有信裏的內容一邊又一邊的在腦海裏徘徊。

    那密密麻麻的十頁字是別人眼裏的故事,於他而言無異於萬箭穿心。可兒短短的一生太苦。何來公平?美好的人要身處地獄,從一開始便是如此

    近年來紅潘市沒有什麼太大改變,但隨着城市規劃的不斷推進,已經找不到上世紀末的味道。曾經的歌舞廳早已凋零,取而代之爲各色的ktv,酒吧。

    那些年在舞池裏盡情搖曳的人兒現如今也已步入中年,風華不在。百轉千回的愛情故事在如此場所時有發生,故事的結局亦十有九悲。都說風月場合的話不可信,怎料淪陷其中的人數不勝數,浪漫且荒誕。

    珞可兒的降生正是一場荒唐□□的惡果。

    九零年代的紅潘市乘改革開放的東風發生巨大改變,政策紅利吸引諸多前來投資的商人。

    面對利益,人往往難以控制自己的慾望。下海成爲那個時代獨有的風尚。錢,權,色爲大多欲望提供絕佳的發泄口。

    當年還在做會計的陳玲看到服裝批發市場的商業契機,不顧家人反對毅然決然辭掉了林業局會計的工作。

    下海從商。

    她本就生的美,聰明,會說話,自然生意不錯,收入還算可觀,但她想要的絕不止這些,創辦自己的服裝品牌公司纔是她的終點。

    慾望正如雪球越滾越大,直到無法收場方悔意橫生。

    女性想要在事業上取得成功往往會比男性更難,各色的偏見與不信任,誘惑與威脅無處不在,逼迫部分人迴歸家庭。能闖出來的勝者除了有很好的契機,再者必須狠,不僅是對別人更是對自己。

    爲談合作拿單子奔走於各種夜場公司之間的陳玲,每天的休息時間少之又少,逐漸懷疑自己的選擇,下海?真的就對了嗎?如果現在回頭是否還來得及?

    惆悵徘徊之際,她遇到了他——一個足以令她悔恨終生的人。

    那時的陳玲正值花季,年輕漂亮,且十分努力,看似事業小有成就,別人都勸她不用太拼。可她想要的太多,除了事業還期望疲憊之時有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那時候的李玉事業如日中天,某次朋友舉辦的聚會上認識了陳玲,自此便對眼前美麗的女人展開猛烈的追求,各種軟磨硬泡,禮物資源毫不吝嗇。漸漸陳玲芳心亂舞,陷入漩渦,在觥籌交錯中失去自我。

    倆人在一起後,陳玲想要放棄事業迴歸家庭,便和李玉提了結婚的事。可他的態度含糊不清,既不肯定也不否定。陳玲心慌擔憂。恰逢月事推遲,乾嘔不斷,半驚半喜中她去了醫院,果不其然有了。李玉現在應該會和自己結婚了吧?遲疑的篤定,想來可笑。

    寒冷的深夜,陳玲屈身於還算溫暖的公寓等李玉回來,想告訴他這個“好”消息。時鐘滴答響不停,陳玲欣喜又緊張,甚至有些恐慌,隱約中總覺得可能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嗒嗒,嗒嗒,嗒嗒”時鐘不停歇的工作。十點了還是不見李玉,失落感油然而生。拉開被子平躺下,正準備關燈休息時聽到門開的聲音,躺在牀上的陳玲正欲起來,以爲來人是心心念唸的李玉,誰知進來的竟是個三十多歲的肥胖婦女,只見那人二話不說,一上來就給了她一巴掌,陳玲正欲反抗又被扇了一巴掌。

    “原來你就是那狐狸精!呵,我還說李玉長本事了,敢拿着我們家的錢在這兒買房子,原來是給你這賤人住。呵,呸,別等了,李玉不會再來找你了,馬上收拾東西給我從這房子裏滾出去!快滾!”陳玲呆呆地坐在地上,腦袋像炸裂一般,手腳失去協調力,顫顫巍巍中被李玉的老婆用力推出門外,衣服化妝品等灑了一地,她無心去撿,扶着牆站起來一步步下樓離開。

    家不敢回,無處可去的陳玲如孤魂野鬼遊蕩於繁華街市。自己的存款早被揮霍得乾淨。刺骨寒風喚醒她飄散的意識,原來一意孤行會如此狼狽,絕望感撲面而來,心中壓抑着的對李玉的恨進一步轉化爲對自己的折磨。冰涼的寒夜,一位美麗的女人在燈光暗淡的馬路上,踽踽獨行悲切無助。

    “小玲,對不起,我錯了,我帶你離開,等明天我就和她離婚。”匆忙趕來的李玉將陳玲堵在去往醫院的路上。委屈與憤怒齊發,黑色的高跟鞋尖不斷落在眼前男人身上。空曠的長街,幾乎沒人,偶爾一兩個路人瞧着以爲是情侶鬧彆扭,搖搖頭離開。陳玲本不信李玉的話,決心要去醫院墮胎,但抵不住李玉的乞求,竟鬼使神差的原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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