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的眼中劃過半分厭惡,神情有一瞬間的停住。右手被人猝不及防的攥緊,溼熱的溫度裹夾着甜膩的香氣飄散在風中。

    他向來有潔癖,上一個摸了他手的人,還是三千年前不知好歹的毛頭狐精。那個狐狸顯然不知天高地厚,半褪的紫蘇紗裙鬆垮垮地停在上臂,極爲纖細的腰肢若隱若現。她嫵媚地挑起眼,一雙柔荑拉着他的手腕,向上帶去。而後,她就被他捏碎了內丹,表情驚恐詫異,幾百年修爲消失殆盡。

    面前的這個少女,還在張合着粉嫩的櫻脣,嘰嘰喳喳地念叨着:“好涼呀,比我摸過極寒之冰還要涼,你是有什麼隱疾嗎?我這裏有熾海之果,喏,給你。”她不由分說地就從項鍊裏掏出一個極不起眼的小果子,像土豪一樣大大方方地塞給了他,那雙亮晶晶的眸子似乎在等待着他的誇獎,眨巴眨巴地,小臉也非常驕傲。

    ……有什麼好得意的?

    她知不知道她的尾巴在瘋狂的搖擺?

    小江的喉嚨上下滾動,他破天荒地沒有動手,只是眯了眯眼睛,狹長的眼睛裏閃過不知名的情緒,面容平靜地捏了捏手心。可能是手中熾海之果太過熾熱了,他有些被燙到,嫌惡而直白地拒絕:“我不要。”

    “爲什麼不要呀?”小調第一次被人這麼明顯拒絕,語氣有些可憐兮兮的,目光也黯淡了半分,櫻脣也不自覺地微微嘟了起來。

    小江修爲高,明顯看出她那根隱藏在身後的尾巴喪喪地垂了下來,小臉也垮得老長。

    他頓了一下,視線又落回掌心裏的果子。這顆果子已經開了些神識,顯然有些怕他,在掌心中微微顫抖着。

    這倒是令他有些詫異了。

    熾海之果並不少見,只是由於它們長在極熱之地,都只結一些普通的果子,有神識的熾海之果效果顯著翻倍,可謂是重金難求。

    他的眼神又復落在小調身上,這會倒是帶了些危險的意味。

    他掌心一翻,收回了那顆果子,態度轉變似的,慢悠悠地向她吐露:“我從小身體就不太好,多謝。”

    “不客氣呀。”小調不記仇,見他收回了那顆果子,小臉瞬間揚了起來,眼睛也亮了些,小臉蛋兒笑眯眯的。

    小豆丁站在一旁插不上話,他明顯被人堵住了嗓音,只能忿忿不平地被小白蘿蔔精拉走。臨走前還惡狠狠的瞪了小江好半天,胖乎乎的小手一個勁地拉扯着小調的裙子。

    小調喜歡一切漂亮的事物。

    她從小就對那些好看的寶石愛不釋手。她喜歡漂亮的裙子和頭飾,喜歡漂亮的屋內裝飾,也喜歡漂亮的人。

    嗯,男的也行。

    她的眼睛偷偷的打量着小江,一看就心懷鬼胎。只不過一會,那偷偷打量的目光就變得直白了起來。她似乎沒有察覺,那雙亮晶晶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還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有些不自然地撥了撥耳朵旁的碎髮。雙手不自覺地捏着衣角,欲蓋彌彰地清了清嗓音,俏生生地朝他伸出了一隻手。

    “你好呀,我叫小調,調就是那個哆來咪發嗦啦西的調。”

    小江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又不着痕跡地收了回來,他沒有伸手,有些兒瞧不起似的,只是擡了擡下巴。

    “小江。”

    “小江呀。”少女的嗓音軟糯,話尾拉得老長,她的尾音咬得極輕,又甜滋滋地重複了一遍,“小江。”

    手背上殘留的餘溫改在他肌膚上繾綣着,隨着她的話音落下,那點殘存的溫度又像是被螞蟻爬過一般,細碎地躁動起來。

    早春的熱風吹過小調的發稍,細密的癢拂過她的眼皮,她用手揉揉眼睛,嗓音被悶在喉嚨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小江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可置信的話一般,突兀地嗤笑了一聲。他高傲地揚了揚下巴,有些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就是,”小調還在揉眼睛,沒聽出他的話外之意,“就是和我一起呀,我可以罩着你,我是很厲害的老虎,可以保護你的。”

    她這才擡起頭來,一雙鹿眼被她揉得有些溼漉漉的,發紅了一片,看上去尤其可憐。

    她說,分析地頭頭是道:“我看出來啦,你身上穿的是上好的蠶絲……但是這個款式,是古代的長袍吧?”她叫不出來名字,只是有些心疼地扳着手指,“你是不是已經穿了好多好多年了,……你是不是沒有別的衣服了?”她有些試探地歪頭,對上他的目光。

    小江:“。”

    小調得到了肯定,又握着拳分析下去:“我看你穿得也不差,皮膚也蠻細膩的,我還是第一次碰見有人的手比我還光滑……”她有些跑偏了,又連忙拉扯了回來,“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呀?”

    小江:“?”

    小調像是想到什麼,連忙瞪大眼睛,有些緊張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我不會說出去的,也沒有覺得你很可憐的意思,我就是看你長得漂亮,看起來也不像是會在這裏待很久的樣子。你是不是也剛成年呀?也要攢滿一千心願值去辦萬獸身份證,我也是剛剛成年哦,我們可以一起呀。”

    她的話可多,一晃神沒注意聽就叭叭叭地說了一長串,小江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舔了舔後牙槽,神情有些奇異:“萬獸身份證?”

    萬獸司?他早在兩千年前就躺在萬獸司的黑名冊上,如今通緝懸賞已達到五千萬,還用得着辦萬獸身份證?

    再說了……他略微聳動了下肩膀,語氣隨意:“萬獸司算什麼東西,他也配我辦身份證?”

    小調:“啊?”

    她連忙豎起一根手指抵在脣前,重重地“噓”了一聲:“你可千萬不要在外人面前說起這番話呀,知道沒有?”她的表情極爲緊張,“我爸爸媽媽和我說了,萬獸司的天眼隱藏在各個角落,你不要說他們壞話呀,聽見了要被抓起來的。”

    她知道,這種家庭中道崩落的落魄貴族少年的心靈都是扭曲的,她可喜歡看小人書了!看過好多個黑化男主!

    她的仁愛之心氾濫了一大片,在心裏發誓要將這個迷途知返的少年拉回正道,循循善誘、語調清脆:“我可以保護你、我很厲害的!而且,我還有很多錢,可以給你買很多衣服。”

    惡劣又懶惰的惡龍左耳進右耳出。他的視線落在她的頭頂,看着這個耳朵已經藏不住,立在頭頂上聳動了好半天的小貓,輕笑了一聲:“耳朵。”

    他慢悠悠地說:“你耳朵露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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